上卷 第六十三章 夜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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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管家做事最是謹慎妥當,不過片刻鍾的時間便將房間安排好了。
我思緒飄離安坐在沙發上,媽媽絮絮叨叨和我講著在挪威的生活狀況。她且感且慨,我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海裏滿是蕭繹看著蕭蘇時的落寞情傷。
媽媽一手挽著我,一手摩挲著我的臉。她的手經過挪威生活的滋潤不再粗糙,是我所陌生的細膩光滑,然而眼中的疼愛憐惜卻是一往如故,“一諾,你瘦了……還瘦了還多。我可憐的小諾……一諾,你會不會討厭有這樣一個生病的媽媽……如果媽媽沒有生病……”
“不會!我從來不討厭生病的媽媽!”
我猝然打斷媽媽的話。這樣傷感無奈的話語,會讓我的信仰崩潰。這兩年來,無論蕭繹怎麼對待我,我都可以忍受,都可以堅持。被當做替代品也沒有關係!我隻要……隻要這個世界上和我血脈相連的人好好活著,陪在我的身邊。
我伸手擦幹媽媽臉上的淚,默然含笑:“媽媽,你不要說這樣傷感的話了好不好?我都沒關係,隻要你好好的,我怎麼樣都沒關係。而且我根本就沒受過什麼苦。再說,我們現在的生活不是好多了嗎?我很快就會大學畢業的。我一定好好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給你和爸爸一個安逸幸福的晚年。”
媽媽悠悠歎息一聲,將我攏入懷中,摩挲著我的手臂,感歎道:“我懂事的孩子。也是咱們命好啊,碰上了蕭少爺這樣的好人,如果不是他,媽媽恐怕早就離開你們了吧。孩子,我們要知恩圖報啊……”
“媽,你怎麼知道幫助我們的是蕭蘇啊?”我仰頭看著媽媽的眼睛,鄭重問道。
媽媽眼珠一轉,思索道:“我想想就是他。把我們送到挪威治病的人和每個月被派來給我們送東西的人告訴我們,說他們的主人姓蕭。蕭少爺今天去機場接了我們過來,一路上和我們說說笑笑,為人好得很。像這樣漂亮善良的人一定就是幫助我們的蕭少爺了。要是不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們今天我們過來,又怎麼知道我們坐哪一班機過來呢?”
想起蕭繹的冰冷如霜和蕭蘇的溫柔可親,我心中惻然。爸媽終是誤會了。不過,這樣誤會也好,反正蕭繹也不在乎爸媽是否感激他。這樣的誤會反而不會讓爸媽疑惑我和蕭繹的關係,畢竟蕭蘇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幫助我還是可以理解的。
“這房子可真大啊,單單一個臥室就比我們以前住的房子大多了。這蕭少爺家可真有錢啊,也不知道做什麼的?”爸爸參觀完別墅,被執事引著進來。他一壁感歎一壁向執事點頭道謝。
媽媽見狀笑道:“快點進來吧,真是的,你這樣也太失禮人了。畢竟是別人的屋子,你這樣進進出出的打量,弄得跟裝修隊一樣,讓人看見了笑話。”
我示意執事退下,拉著爸媽道:“爸媽,你們早點收拾一下休息吧。今天也有點晚了。有時間我再陪你們去市區好好玩。”
媽媽點頭答應。我轉身要走,爸爸忽得拉住我問道:“一諾,那個蕭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啊,看起來很不好相處。我們住在這裏,他會不會覺得很不方便啊?”
我的心猛地一抽,旋即燦然笑道:“爸,你剛剛不是聽蕭蘇叫他哥哥了嗎?他是蕭蘇的哥哥,也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他平時挺忙的,經常飛來飛去,很少住在這裏的。再說,我們也隻是暫時住幾天,一找到房子,我們就會搬出去。應該也談不上放不方便,你們就先安心住下來。我會盡快找到房子搬的。”
爸爸滿意點了點頭,忽得他抬頭在我耳邊小聲道:“剛剛我在參觀別墅的時候,看見那個什麼蕭先生把蕭少爺叫進書房裏了,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那張臉還真是冷得可怕啊。”爸爸的神色變了又變,聲音壓得更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我們住在這裏的事情?那個蕭先生好像一看見我們就不高興似地。他會不會為了這件事和蕭少爺吵架啊?”
我的心沉了又沉,有千萬個念頭湧上心裏,隻覺得混亂不堪,盲目開口道:“爸,你不要想太多了。蕭先生雖然麵上冰冷了一點,但是他人還是不錯的,不會這麼小氣為了我們要住在這裏和蕭蘇吵架的。”
“小諾,你和那個蕭先生很熟嗎?我看你好像挺了解他的?”
我感覺自己的嘴唇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而麻木,身上是被五雷轟頂了一般。冷汗涔涔從發根裏冒了出來。
“我……我……”我沒辦法對著爸媽說謊,隻猶豫呢喃。
“我什麼呀?自己和別人熟不熟都不知道嗎?”爸爸疑惑道。
房間的冷氣打得很低,一陣又一陣的冷汗凝結在襯衣上,有哧人的難受。
媽媽含笑摟住我,向爸爸道:“你問什麼問啊?沒事好奇這些個做什麼?剛剛小諾不是說嘛,蕭先生和蕭少爺是兄弟,偶爾也會來這裏住一段時間,小諾當然就知道了。”媽媽推一推我,“快去睡吧,爸媽也要休息了。”
我麻木走出爸媽的房間,耳後傳來媽媽的嬉笑怒罵,“你也真是的。別人的家裏,你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有時間就出去找找房子,畢竟不是自己家,住久了總是不好……”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自己的房間的,隻覺得幾十米的距離竟像幾千公裏那麼長。
今夜,星光璀璨,樹影透過玻璃在牆壁上搖曳生姿。時間似被從光影的長河裏抽出,凝結在這一刻。星光悄然傾瀉,拖出細細長長的人影。
蕭繹清冷的神色在星光下冷冽如水,刀切一般的背影裏隱隱透出如斯的寂寞。
我本能的站住腳。
蕭繹的肩微微輕顫,他沒有回頭——他在等著我去哄他。
我艱難地拔動腳步上前,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變得溫柔如水。我小心從背後環住他,語意感激而溫軟,叫人如浴春風:“蕭繹,謝謝你,謝謝你讓蕭蘇接我的父母回來。我很開心。”
蕭繹輕輕撥開我的手,他的手勢那樣輕,仿佛棉絮一樣無力,“你很開心?”
蕭繹冷冽的語氣不由讓我心中一抽,“是啊,我很開心,謝謝你。”我假裝恍若未覺他的冰冷,繼續溫柔說道。
蕭繹的唇角輕輕揚起,眼眸中有深深的不屑和嘲弄,“要是我告訴你,不是我叫蕭蘇去接你父母過來的。一切隻是蕭蘇的自作主張呢?你還會高興嗎?”
我的心狠狠抽緊。
這樣的結果我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心裏還是私心希望這是蕭繹的意思。他接我的父母回來,他想給我自由——可是終是不可能的了。
我將心中的波濤洶湧化作麵上的驚奇疑惑,“是嗎?真的不是你?看見爸媽在別墅裏出現,我還以為是你的意思呢,畢竟隻有你才知道他們到底在挪威的哪個地方。沒想到竟然不是。可是蕭蘇怎麼會接我的父母回來?”
蕭繹伸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他眸底血紅,手上的力一分緊過一分,我的下顎格格作響,有將被捏碎的疼痛。“怎麼會?怎麼會?!這不是應該問你嗎?”
蕭繹驟然將手上的電子相冊舉起湊到我的麵前。我慌亂中凝住目光——
Kingsizes的大床上,我的鎖骨微露,臉上是沉夢未醒的神色。蕭蘇緊湊在鏡頭前俊美如辛夷的臉上滿是幸福滿足。絲綢質的薄毯輕輕蓋在我們的身上,有介於蓋和未蓋之間的迷蒙。似乎清風一起,它便席卷而去,漏出絲被下性感誘人的身體。
我的腦中似被人當頭淋下一桶冰水,凍得我四肢打顫,寒意從骨髓裏一點一點透出,五髒六腑都像不是自己的,皆是麻木了。
夜色流觴,夏日深夜的海風化作猝不及防的寒意襲上我的身體。仿佛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夢魘一般,我的心一片荒蕪死寂,心髒似漏了幾下,周圍的一切都化作黑暗的精靈,緊緊將我纏繞住,讓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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