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總覺得今天的空氣特別讓人窒息，似乎自己被盯著……這樣的感覺真不好。
    好在拍攝一直正常地進行，並且可以說是完美的進行著。我與童靖陽的默契已經到了一個境界，兩人在對戲的時候沒有一點的尷尬。拍電影和看電影可不同，電影裏兩人深情對白似乎很自然，可拍攝過程中，兩個人的臉幾乎是對上了……那麼近的距離，我心裏不由一冷……第一次麵對這個，好在對手是童靖陽，換做別人，我隻怕早就沒法繼續下去了。
    突然很感激他，偷偷送上一個會心的笑。
    “卡！這一場結束，很好。”王瑞恩已經習慣於我們帶給他的感受了，“方若綺，你如果再表現得滄桑一點可能會更好。”我看著認真講解的，一邊點頭，一邊輕笑，王瑞恩已經由“方小姐”叫到“方若綺”了，下一次會叫“若綺”了嗎？“懂了嗎？”迎上他認真的眼，我也笑著點點頭。他滿意地收回眼光，朝著片場一聲喊：“下一場。”然後離開。和王瑞恩之間，也默契十足了呢，對於他想要的，隻要一點撥我就明白，無論是神情還是表現，都能讓他滿意。
    我要被打了。突然什麼想法都沒有，就隻留下這一個想法。
    “燈光準備，化妝師準備。”王瑞恩堅定的聲音傳出，“Action！”片場安靜了，隻有我和童靖陽。
    “你就不能有點別的表情。”軍官的聲音怒而威。我緊張而略帶害怕地看著他，手開始不自覺地抖動，卻隻是瞪大了雙眼，顫抖著唇。
    “該死！”童靖陽走近淑華，憤怒在升騰中，他看著我的表情那麼怪異，上下打量著淑華：“畫眉，脂粉！”眉毛緊皺，“你整天就知道打扮，打扮給誰看！！”他開始吼著。
    毆打的場麵就要開始了，我心一冷，似乎是感覺到自己將要被打，骨子硬著沒動，可心裏卻已是害怕……啪的一耳光，好啊，你童靖陽，真打！我恨恨的眼神裏充滿了幽怨……幽怨是後來才加上的……其實我隻想用怨憤的眼神看著他，可頓時意會到自己是淑華。認了！然後劈頭蓋臉的毒打迎麵而來……
    “卡！”王瑞恩喊停，我也停止了那些躲避和驚惶。隻見化妝師趕緊上場，在我的臉上塗抹著，衣服也做成撕裂狀，很好，在他們的手下，一個可憐的被毆打的女子出現咯……可我還是記恨著童靖陽那狠狠的一巴掌，55555好痛呢！瞪他，他卻做無辜狀，真是要被他氣死！
    很快，拍攝又繼續。“接著之前的鏡頭，很好，方若綺，你身體再過去一點，頭再低一點，”我理解他想讓臉上的傷不那麼直接的表露，於是聽話地照做著，“恩對，對，就是這樣。”轉而又對童靖陽說，“童靖陽，你的動作還可以大一點，誇張一點，但是注意，別傷到她。”最後一句話脫口，我心頭一暖。
    “好的。”童靖陽還是冷冷的語氣，但是我知道他也服從王瑞恩的擺布。他認可王瑞恩呢。
    “各方麵準備，Action！”……拍攝繼續，我真的被打得很慘……不過隻有第一巴掌是真的，並且一次OK，後麵的毆打鏡頭反複從各個角度拍攝了幾組，直到把我們弄得筋疲力盡才結束。不知道黎華在看沒，突然地，我想著。淒冷一笑，繼續卸妝，助手已經幫我把東西都收拾好，我隻要把自己收拾幹淨就能離開。
    “女人，今天到我家去。”童靖陽不容許我反對的下達了命令。我想出聲，卻還是抑製住了自己的念頭，算了，今天就不和他鬧。拍戲其實還是蠻好的，演別人的故事，感受別人的心情。也不會太大麵積地想東想西了……
    看著鏡子裏素臉的自己，垂下眼斂，收拾包袱，回家。
    “在生氣？”才進家門，童靖陽把拖鞋丟給我，自己換上拖鞋，脫下外套，一邊掛著衣服，一邊詢問。
    “沒有。”我最終還是乖乖地跟著他回了家。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在他家過夜早已不是一次兩次，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外麵的人想我們的關係是怎麼樣，那就當他是怎麼樣好了，解釋？有人說過，解釋就是掩飾。
    換好鞋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恩～真是舒服。
    “喝茶嗎？”他轉移了話題。
    “恩。照舊。”還是祁門紅茶，這本是黎華的最愛，卻也潛移默化的成為了我的最愛。
    “喏。”雙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茶，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叫我來有事嗎？”
    他僅是搖頭，自嘲的笑著，“我打你了呢。”雖是輕輕說出，卻如同嚼著棉花般的幹澀和空洞。
    “恩。”我也隻是淡淡應著，可口氣裏卻沒少那一份霸氣，“要我還給你嗎？樂意至及。”童靖陽不語，隻是定定的看著我挑釁的眼，欲語卻無聲。
    在他的注視下我也不由得局促起來，隻能以輕抿紅茶來掩蓋尷尬神色。
    “女人。”似乎認真想了很久，“我們來真的吧。”
    “啊？”我驚訝的看著他，下巴久久不能合上，我沒聽錯吧，童靖陽說要和我來真的！隻消一瞬，我就從錯愕中走了出來。極度輕鬆自然地把杯子放在玻璃茶幾上，飽含深意地看著他。
    “靖陽，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的。”字正腔圓，楞誰都能聽出我言語中的果斷。
    “我知道。”我才落音，他就接話。……我不再說話，空間變得安靜，“但是，這樣，你不是會很累？”當這似有幽怨的聲音從童靖陽口中傳來，我心陡然一抽，才發現，他對我的關心，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嗎？這個看來對凡事都不上心的男人，又為何如此在意我的情緒。
    “從你那一吻，強行把我帶走開始，就注定了要累下去。”我的語言還是如此平淡，平淡到聽不出心中的波瀾。
    “你完全可以選擇澄清……選擇……黎華。”黎華兩字是他咬齒吐出的。
    “知道了一些事情後，我已經沒辦法再去麵對黎華。你不理解嗎？”走到他的麵前，雙手輕輕攏上他腰際，眼裏飽含柔情地抬頭望著，似有似無的呼吸吹過他的鼻息，“這樣……”我故意停頓，身子也柔弱的把重心全倚靠在了童靖陽身上，“不是很好嗎？”眼中藏滿了狐媚。直到感覺童靖陽的身子一僵，呼吸紊亂，甚至那張百年不化的臭臉都開始露出潮紅。我突地哈哈大笑，一把推開童靖陽，心中甚是嫌隙自己的做法，卻邪邪的笑了：“哈哈，童靖陽，你輸了，不是嗎？”盯著他眼中的迷離和狼狽，我狠狠地嘲笑他的失守。
    有誰說過？小女子報仇，三分鍾不晚的！
    馬上的，童靖陽就意識到我在報複他下午的動作，之前種種是我認輸後的反擊……有一刹那，我覺得他要生氣了，可轉眼，卻低了頭去，語言回複到之前的冷漠和譏諷：“沒錯，我認輸。”之前那些淫糜的氣息盡數散去。
    滿意的收回視線，再次把自己的身體埋到沙發之中：“現在這樣的關係……”片刻的停頓，我再一次冷冷地掃過他的臉，“我很滿意。”口氣堅定。
    “OK！”他不再多說，可卻也讓我看到他臉上不耐的表情，以及感覺到他煩躁的情緒，“早點休息。”撂下這句話，他洗漱去，把我一人關在客廳。
    童靖陽是怎麼了？明明不愛我，卻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許真是把我當攸陽？那我算什麼？一股酸酸的感覺湧進心間。浴室裏傳來水聲，我的情緒被那嘈雜的水聲撩撥得亂如絲麻。沒錯，我是利用童靖陽，我們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我隻是因為不想再去麵對黎華，他把我當做替身，已是犯了我的大忌，如此心高氣傲，我又怎能接受自己隻是別人的影子這一事實……
    方若綺，你就逃避吧，盡管逃避吧……一麵想著，一麵淚濕衣襟。
    簡單的洗漱，我在客房睡下，閉上眼睛，才發現，黎華的身影從來不曾淡去，那深深淺淺的笑容，憤怒，還有吃醋時的表情，都一如才在我跟前發生。依稀記得兩人親密無間時的甜蜜，可透過黎華深邃的金色眼眸，我卻看到的是童攸陽的影子。慌亂不已，我生氣，我焦慮，我大聲的叫著：“不！！！”
    頓時驚醒，才發現，原來是夢。雖隻是夢，可身上已是汗涔涔，心跳速度也加快了……終於明白，噩夢，不僅僅是夢見可怕的東西，夢見自己不願意接受的事實時，也算是另一種夢魘。起身洗澡，水打在身上，有點痛，卻比不過心裏的刺痛。方若綺，隻怕，你一生都活在童攸陽的影子裏了罷。我苦笑著。
    時間過得很快，拍戲的進度也如期進行，一幕幕如剪影式的拍攝，實際上，隻需要表露出王瑞恩所需要的情緒就好，沒有台詞的我倒是很享受這種拍攝，感覺上就是心情描寫。越發覺得自己用肢體以及眼神，麵部表情來準確表達情緒的能力大大提高了。與此同時，心裏的小鼓也從來沒有忘記敲打。不知道為什麼，和童靖陽拍親熱戲我已經很習慣了，大概是我倆之間的“遊戲”使得，我自嘲地笑了笑。可卻沒有膽量去麵對與黎華的親熱戲，可……那戲份著實不少。用王瑞恩的話來說：“你們是情侶，對戲很自然，我不會擔心。不過方若綺和黎華首次合作，等多合作一段時間再開始對戲吧。”……就因為他這麼一說，我與黎華的對手戲大部分的集中在拍攝的後半段之中……
    在片場看到黎華，我都心生恐懼，更何況對戲，隻怕一對，就把我隱藏了那麼深的感情都給宣泄了出來罷。
    我雙眼空洞地看著遠處正拍攝的黎華。
    75。
    眼瞅著和黎華單獨對戲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手心背後都滿滿的汗。該來的，躲不了。我眼一閉，心一橫，豁出去了！早早的來到攝影棚化裝，卻隻見王瑞恩一人在休息室。
    “王導。”熱情的打著招呼，我天真地笑著，“來這麼早，是期望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麼？”
    他看我一眼，隨即也笑了，藏好眼裏的精光：“隻怕你是當自己是早起的蟲兒被我吃咯。”
    “王導真會說笑。”我訕笑，卻還是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
    “今天很早呢，你。”他的語言難得如此柔和。果然少了三分提防，兩分算計的語言聽起來就是讓人沉醉不少。我羞赧著笑了笑：“還是比不過王導啊。”
    “…若綺。”他果然這樣叫喚了，我心頭一鬆，看來短短一月的相處我算是度過了他的考驗期，如今能更他更親近了。我心情大好，美美的抬頭，把一雙鳳眼笑彎如上弦月：“王導有事麼？”
    “我的樣子很凶嗎？”
    “啊？”小楞了一小會我馬上明白過來，他要說那些關於“王大哥”稱謂改變的前話了，於是很配合地做乖巧狀仔細聽他把那一串我早已熟悉的話語說完，然後故做深思狀，輕咬下唇，似是很努力思考並下決心說，“那我以後就叫你王大哥，好嗎？”……演戲好累哦，背後流下一滴汗。
    王瑞恩滿意地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不知道怎的，我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暖流，想必王瑞恩這樣難以對人打開心房的人，也認可我的存在了呢。看來自己並沒那麼失敗，沒那麼討人厭……
    “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正事。這不，又嚴肅起來了，之前那些柔和的曲線早就拋到爪哇國去咯。我翻一翻白眼——當然是不可能被他看到的百眼咯。詢問他是什麼事情。
    “戲拍到現在，你有什麼感覺？”
    啊？就是問這個。似有點失望，卻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我覺得自己已經是淑華了。”淒婉一笑，淑華的那些淒涼的心境，安靜如死水的心，眼，冷淡卻渴望熱情的身體。不由的，還未開拍我又入了戲中。王瑞恩楞楞地看著我，如小男生般的青澀：“……若…若綺。”呼喚？驚訝？還是不信任自己眼睛而生出的疑惑？
    轉頭望他時，我已經笑容可鞠。
    輕歎一聲：“你是天生的戲子。”
    我不語，卻暗暗揣度著他這句話，“天生的戲子。”恩，一個從小就以假麵示人的女子，確有戲子的天分，心痛難當。
    “也許吧。”簡單三語。
    “不說這些了。”眼看著室內溫度越發降低，在這炎夏之中，居然冰冷刺骨，王瑞恩提高了聲調：“若綺，其實我問你拍戲的感覺是有用意的。”他看我一眼，接著說，“現在的你已經完全能站在《月光寶盒》的角度來看問題，我很欣慰。”一句話要說就說完啊，王家大哥，瞧你把我給急的……
    “我想讓你來唱主題曲。”他充滿期待的看著我的眼，興奮地說道，“你有作曲的天分，第一張專輯我買了，那些曲調和辭兒都不錯，所以，想讓你站在淑華的角度，以淑華的身份來唱這主題曲。”
    聰明的王瑞恩！
    沒錯，淑華在戲裏沒有聲音，卻又是唱著這主題曲的人，心態，神態，語氣都符合她這個主角的靈魂之音……我來寫，我來唱，果然是最好的選擇。不得不驚歎於王瑞恩的用心和努力。果然有複仇之心，人會勤勉許多，也會激發出潛在的能量。
    可我卻遲疑了，還是想幫他們，想幫，想幫！！這念頭揮之不去！！
    “很感謝王大哥對我的信任。”我已經想到了辦法，“可是…唱歌的話，畢竟我是EAMI的藝人，如果不由他們的同意，我斷然不能隨便接歌。……”說完便哀怨地看著王瑞恩，當然，這哀怨也隻是作秀而已……我有目的！短暫的驚詫，王瑞恩隻怕也想到這一層了吧。我垂了垂眼斂。再次望向他，目光裏充滿了期望和焦急：“可是我想唱，也隻有我能唱出淑華的感情！”這句話，我說得斬釘截鐵，目光如炬！
    王瑞恩再次驚詫，慢慢也笑著說，“是呢，我疏漏了，那就和你公司商量一下？”
    “恩，我的事情全權由映彤姐說了算，今天拍完戲，我就回去和她說說。”這話說得俏皮得緊，本就想表達這輕鬆的含義，而事實上，得手的興奮感也幫我一把，讓我把話說得更充滿渴望。王瑞恩隻是笑了笑，卻讓我覺得隔了水幕。果然，他厚厚的心牆再一次阻擋在了我的眼前。
    “就這樣說定了，我期待著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