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十四章 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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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沒有風。站在後花園廊亭上,能夠聞到草木的味道。站在廊亭上,雖然沒有風,但是身上涼嗖嗖的。其實,她們與我穿的一樣薄厚,但是她們看上去更坦然,而我身子似乎在不停的抖動。
因為不願在亭子裏燒紙,二娘打算繼續向前行。母親的用心良苦,值得所有人尊敬。想現在就回去歇息,卻不忍心半途而廢,隻好再穩了穩心神,快走兩步跟上她們。
月亮已升在半空中,整座府第一覽無餘。我和二娘依舊行於前,芒種霜降則挑燈在後。月光下,我們四人相互照應,來在一個小角落裏。
“姨奶奶,這裏怎麼樣?又僻靜又空闊,而且不會被打擾,燒紙再合適不過了。”這一路走下來,芒種挑來擇去,這會兒又有了主意。
“二娘,這裏好不好?不行的話,咱們再往前走走。”我確實有些體力不支,想燒了紙趕緊地回去。何況眼前這個地方不錯。
“嗯,這裏確實不錯。”二娘四下看了看,最後敲定了地點。
隨著她話音落地。芒種和霜降忙蹲下身子,從隨身包袱裏取東西。她們能夠拿出來的,除了那一疊燒紙,還有果品和香爐。但是最最特殊的,是霜降一直抱著的古琴,據說它是姐姐的最愛。待二娘上過香,我緊隨在其後。將三根清香點燃,然後插於香爐中。我旁邊,二個丫頭點燃了紙張。隨著一團火焰騰起,一股濃煙和燒糊味,立即鑽進了我鼻孔,嗆得忍不住咳嗽,連眼淚也掉了出來,但是慢慢覺得好些。
火焰雄雄燃燒,而且越來越高越來越旺。趁著火勢燒得正旺,我先剝了幾瓣桔子,又掐了幾塊小點心,慢慢投入到火光中,嘴裏默默地念叨著:“姐姐快回來吧,姨娘來看你了。額娘阿瑪都好,不用時常掛念。兄長們在外地都還好,小弟已經知道上進了,你要一定要保佑他們,保佑咱們渡過難關。”
在我喃喃的聲音後麵,是伊伊啞啞的啜泣聲,而且聲音還不止一人。手中燒紙一點點減少,當我將最後一張投進火中,眼前火苗忽然竄高不少。接著,紙張燃燒成的灰燼,一片一片翻滾起來,像一隻隻黑色的蝴蝶,在我們麵前上下飛舞。
不知道燃燒這些紙幣是否能夠通靈。若姐姐泉下有知,請千萬要保重自己。不管在天堂在人間,若是姐妹能夠相見,那時我一定要問問你:到底什麼樣的男子,值得你為他終生廝守。到底什麼樣的男人,能夠令你毅然決然,以致於不惜犧牲自己。
隨著祭禮達到高湖,我的視線變得模糊,隻覺得鼻子酸酸的,淚水在眼眶中盤旋。可是我到底沒有哭,硬是將淚水逼了回去。
姐姐你聽著!秋兒在這向你保證:我將來一定會幸福!
相比來時左顧右盼的尋找,我們回去則像是直奔主題。但即便是路程短了,我走得也並不輕鬆。等推門進了屋,芒種大吃一驚。原來我額頭都是冷汗,臉色看上去也很蒼白。大家感覺事情不妙,忙將早上熬的湯藥,交給丫頭小雪熱了,然後端上來給我喝。
哪知湯碗剛端到嘴邊,一個媽媽就闖了進來。她進了屋子不管不顧,身形沒有站穩就開了腔,聽口氣仿佛有要緊的事。
“二小姐,夫人請您這就到前麵去!”
“你這婆子也太沒規矩!她年紀再小也是小姐,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你怎麼敢倚老賣老,這麼和二小姐說話?”姨娘怕再我出事,所以跟到了秋園。
“是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實在是夫人叫得急,老奴因為一時心急,這才忘了府上規矩。二小姐恕罪,姨奶奶恕罪!”被二娘一頓訓斥,媽媽騷得臉通紅,兩手跟搗蒜似的,衝著我們直作揖。
不忍見她如此難堪,我急忙出來打圓場。“媽媽別急,前麵到底出——什麼事了,額娘是怎麼對你說的?”盡管外麵裹著被子,身子還是不停發抖,時不時還打個冷戰。
“二門上小廝剛才來報,說皇上的四阿哥來了,小少爺都已經過去了,夫人請您趕緊過過去。”她應該是有些閱曆吧,一張口就恢複了常態。
“若不舒服就回了吧,我摸你身上有些燙。”耳邊是二娘關切的聲音,但我更好奇他這時來做什麼,所以連自己的病都顧不上了。
稍作沉吟我吩咐芒種更衣。待到換好了衣裳,才擠出一張笑臉,跟二娘解釋道:“四爺為姐姐而來,不出去怕不禮貌。姨娘盡管放寬心,剛才喝了一碗藥,這會兒已好多了。”
“這才多一會兒工夫?誰見過這麼立竿見影的藥,你這孩子!”見我不聽她勸,二娘除了歎氣也沒別的法子。
“真的不礙事了。要麼二娘先別走,在我屋裏歇一歇,我回來咱們再聊?”我忍住一陣陣的頭暈,卻裝出副輕鬆的樣子。
我踏著月色來到前院,再穿過這裏趕往正堂。正堂外立著幾名侍衛,經過一番盤查我這才來到門前。吱呀一聲門開了,我徑直走了進去。裏麵人正熱熱鬧鬧說著話,聽到我進門都不約而同停住了。
“秋兒,快來見過四爺。”見我有些不知所措,額娘趕緊在旁提醒。
“奴婢景秋見過四阿哥。”我正了正神色,向上福了一福。剛才還冷得發抖呢,這會兒也不覺難受了。
主位上坐的還是那個人,隻是不見了初次懈逅的傲慢,和二次相逢臉上顯現的稚氣,並且個頭又向上竄高了不少。此時腦海中出現了葛不哈的樣子,同樣都是男人,他們一個健壯一個瘦弱,一個英武一個儒雅,兩者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快快請起。一年多未見你過得可好?”
一年多來已經習慣了,過深入簡出的生活——除了親人就是下人。不要說普通的男朋友,就是個誌同道合的閨蜜也沒有。如今被他問及近況竟恍如隔世,幾乎忘了被朋友關心的滋味了。這麼一個久違的問題,叫人如何作答才好呢。短短一年的時光,隻怕是酸甜苦辣,該有的都有了吧。
“托四爺的福,秋兒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胤禛連連頓首。
不知道為了什麼,接下來就冷了場。阿瑪趕緊在一旁救場:“今日是小女的生祭,承蒙四阿哥惦記,奴才一家感激不盡。”
“您太客氣了,大人永遠都是胤禛的長輩。”他若是說,我永遠都是你的女婿有多好,那樣姐姐鐵定就是他的皇後了。不過,這絕對是不可能的。聽說他與皇後有孩子,名字叫作弘什麼來著,好像還是乾隆的哥哥。若姐姐是皇後,孩子從哪兒來。
“不敢不敢。”聽見皇子講這話,阿瑪立即站起來,又是掬躬又是作揖,看樣子真惶恐的很。
胤禛微微一笑,擺手請他就坐。“不知大人在家賦閑,平日裏都做些什麼?”
“奴才沒事時喜歡打獵,每月總有四五天耗在外麵。”阿瑪這話可含著水份。準確的說,他每個月能出去六七天。
“那少公子呢,不會也喜歡打獵吧?”我瞧見胤真將頭一偏,目光直指一旁的小弟。那小子今天特別得乖,似模似樣坐在椅子上,那副辦事辦公的樣子,和眼前的四阿哥倒有的一拚。
“回四爺的話,奴才喜歡習武。”我看他先抱了抱拳,然後口氣一轉說道:“可是二姐姐說,隻有讀好書才能當真正的巴圖魯。所以奴才現在在書館讀書。”
“噢,你真這麼跟他說?”瞧這話是怎麼說的,不這麼說我還怎麼說?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倒是敢說就怕他們聽不懂,哼哼!
心中十分不滿,於是嗯了一聲算作答複。
見我用鼻子回答,他哈哈一陣大笑,又轉向額娘說道:“姑媽您瞧,這還是我認識的秋兒嗎?她小時候最不喜歡認字的,背地裏管我的那些師傅叫作竹筒夫子!莫非她現在也做了竹筒夫子不成。哈哈哈哈!”
他嘿嘿一樂,滿屋子都跟著樂了。但是我卻笑不出來,翻過來掉過去地想,隻弄清楚一個問題。他剛才究竟管我額娘叫什麼?是不是“姑媽?”!
真的就是這兩個字,還是他一時說漏嘴,將滿語單詞帶了出來?搞不清楚狀況,於是陷入焦慮中。這一焦慮可不得了。剛剛才覺得好些,突然這麼一勞神,感覺有股力量衝向大腦,刹那間頭痛得不能自持。於是身子晃了兩晃,硬生生地向前方栽去!壞了,這一百多斤砸下去,胳膊腿還不都摔折了。隻見到嘭的一聲,身子摔進了海綿墊子中。
海綿墊子?我是不是弄錯了!但是我確實沒摔疼,躺在上麵還挺舒服!
“秋兒秋兒!”“二姐姐!”“二小姐!”
這些聲音來自我四周,直吵得我腦仁兒都疼。聽上去好像有男有女,有老還有少。而在這之後的事,我是一點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