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九章 母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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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母親寢室。
“既然搬過去了,就讓她留下罷。不過,額娘問你要穀雨和小雪,你是否同意?”說得我口都幹了,額娘才點頭同意,可是偏偏提出這個要求。
“怎麼,還舍不得嗎?”額娘像往常一樣望著我,那眼神很是耐人尋味。想是怕我多心吧,她又解釋說:“你兄弟房裏的杜鵑年紀大了,也在這批放出的名單裏。我本來想著,他有個小廝跟著就夠了,既然你一定要留下紅紗,那就讓穀雨過去伺候吧,女孩子到底心思細密些。小雪自幼就跟著額娘,她的稟性為娘最清楚。就讓她去伺候你阿瑪吧,他那身子骨是再經不折騰了。”說到這裏母親長歎一聲。
合情又合理,我還能反駁嗎?何況我留下紅紗的目的,不是為自己多吃多占。今天這事放在當初,我剛剛回府的時候,隨便她要誰我都沒意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經過一個月的耳鬢廝磨,我們之間已經達成默契,怎舍得她們就這樣離去。可是,一想到紅紗將被攆出府去,我將心一橫咬著牙說同意了。
情緒因此低落下來,一說完這事就想走,但是被額娘叫住了。“秋兒回來!你現在回房梳洗一下,額娘帶你去舅舅家串門子。”
我現在哪有心情去串門。可這是額娘的吩咐,想謝絕卻最終忍住了。腦子裏在盤算穀雨的事,因為不知道怎麼張嘴發愁。以致於額娘接下來的話,我根本沒往心裏去。
“明白了嗎?”我碰了她詢問的眼神。
“啊!您剛才說過什麼?”聽到我這麼提問,母親很是失望,隻好跟我重複一遍。
“為娘剛才的意思是,芒種霜降不用帶了,隻咱娘倆去就夠了。”這又唱得哪一出?上回姐姐過生日時,舅媽可是丫頭媽媽帶了一大堆,她人走哪兒都烏泱烏泱的。
額娘看穿了我心思,擺了擺手說道:“按為娘吩囑準備,別的不用多問了。”
不過——,我努力想自己搞清楚,但最後還是得問母親:“額娘說的霜降又是誰?是您房裏的小丫頭?”關於這一點我很迷惑。好端端的,不知從哪兒多出個人來。
“哎!”母親的歎息聲很重,看樣子她被我雷到了。“霜降是額娘給紅紗改的名兒。紗就是殺,叫起來不吉利,聽起來也不舒服。”
“是。”我深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從額娘房中退出,我沿甬道前行。等到完全清醒過來,我已來在玉帶橋上。不知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急急忙忙往回趕。不過既使這樣,當我趕到秋園額娘已等在屋裏,她身旁站著兩個負責出門的媳婦。
“剛才去哪兒了,不是命你回來換衣裳的嗎?”她幾乎是厲聲責問,這是母親第一回衝我發脾氣。
“想事情想迷了,錯走了後花園。額娘別生氣,秋兒知錯了!”相比在官道上那次,這次才是貨真價實的,還特意加上了道歉的話語。
到底景秋是她的親骨肉,一句軟話就讓她消了氣。於是不再往下追究,還且又換上柔柔的語氣:“快上車吧,再晚過去就不合適了。”
額娘一聲令下,我們在府門外上了車。媳婦剛剛收好凳子,馬車夫一聲吆喝,馬車載著我們奔出了巷子。
“赦造鎮國公府”,我是不是眼睛花了?用手揉揉眼睛,牌匾上還是這麼寫的。
“我先前常來這兒吧?孩兒眼下隻記得這扇大門,別的就實在想不起來了?”這才真是瞎蓋,我隻對故宮還有印象。不過話說回來,那裏麵的朱漆門,隨便哪個都比眼前的氣派。
“真的嗎?”額娘果然很興奮,眼眶裏很是濕潤。“你果真還記得舅舅家?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是啊,是啊!”因為對這宅子好奇,所以才拋出塊磚來,目的就是套她的話,誰料她竟然動了情。心中很不落忍,真後悔跟她說這些。就在這個當口兒,舅舅舅媽迎了出來,我趕忙快走兩步,喊著“舅舅!舅媽!”,向他們奔去。
“秋兒!”舅媽開心地笑了,衝我伸出雙手。“今兒是什麼風,把咱們的秋兒刮來了?”舅媽將我攬至近前,笑得如同綻開的菊。此時,額娘也來在我們當中。雖然也含著笑,但眼角還掛著淚痕,而且眼眶裏還淚盈盈的。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哭成這樣?”剛一碰麵,舅舅就發現情況不對,舅媽聽見了忙止住了,忘記了正在跟我寒暄,用疑惑的眼光打量額娘。
“是秋兒!快下車時她跟我說,還記得咱們家的門臉兒。”額娘這才掏出帕子,拭去了眼裏的淚痕。
“真的嗎?”舅媽也是喜出望外,迫不急待要跟我確認。那副緊張的神情,好像比額娘更激動。這家人都這麼經不起刺激嗎?我看見舅舅隻是會心地笑。看見我不說話,舅媽抓住我雙肩晃了晃,經過這麼一推一拽,我身形都站立不穩了。暈哪,這回我是真暈了。
“舅媽!”我忍不住去掰她的手。她到這一刻才清醒過來,忙鬆了搭在我肩頭的手。我當然得再次點頭,心裏頭感覺虛得很。
“太好了,我們秋兒的病就要好了!”舅媽再次向我伸出“黑手”。我一不留神沒躲開,被我結結實實圈在了懷裏。那個時代的人,總的來說還是含蓄的。激動不得了,也就是摟一摟抱一抱。要是放到現在,嘴早就“啃”上來了。
“都別站著了,趕緊回家吧。”終於舅舅出來說話了,將我們娘倆讓進了門。一路上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邁過了門坎。當我們走入第一進院子,所有忙著的人都停了下來。沿中軸線前行,跨過一道垂花門,就走入第二進院。這裏與前麵那進院迥然不同,而且連鬥栱也不似平常人家,無論哪個細節都顯示出威嚴,似乎在彰顯主人的高貴身份。看到這裏,我不禁問自己:這鎮國公究竟是多大的官兒?我對這方麵知識不大了解,回去得好好擺渡擺渡。要不我說,自己給鎮國公作過外甥女,可又說不清來龍去脈,人家聽了也不信呐。你說是吧!
自打進了這道院兒,看哪兒都覺得新鮮。真想知道,如此漂亮的房子裏,到底擺放著哪些珍貴物什,但是我們並沒有在此停留,而是由舅舅帶領著向東行,向前大約兩百米左右,向右一拐來到個雅致的庭院。看來,這裏才是我們的目的地。
一行人進到屋子裏,舅舅額娘在主位落坐,舅媽和我在一旁相陪。下人們奉上香茶後,舅媽剛說了兩句套話,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叫個媳婦吩咐了半天。那婦人領命去了,回來時端著托盤。那裏麵是幾樣零食。來到我近前她不緊不慢,將裏麵東西一一端出來,放在了我旁邊的小幾上。
一盤點心,一盤幹果,幾個蘋果,還有一盤綠豆糕,他們真拿我當孩子了。盡管心裏覺得好笑,臉上卻裝作欣喜若狂,一手抓一樣往嘴裏塞。看到這兒諸位別見怪,我這可不是故意耍寶。要知道,我比原來小了至少十歲,總不能叫人一眼就瞧出破綻吧。
“秋兒這病見輕不少,倘若真的能夠康複,參加選秀問題不大。”舅舅呷了口茶,慢條斯裏地說。
我這邊正吃著點心。聽到他這話一著急,硬是將自己噎住了。
“水,水!”額娘當下離了座位。一邊朝跟身後的媳婦要水,一邊伸出手在我胸前搓。下人們端上清水。她端過來,水溫也不就讓我喝,還好那碗水是溫的,順利幫我解決了問題。
“你這孩子,吃東西這麼不小心。”額娘就勢將我衣襟上,灑落的點心屑拂掉。
“小孩子嗎,何必那麼較真。”還是這個“舅媽”好,關鍵時替我說話。說完她笑著問我:“秋兒今天來了,在府裏住幾日再回去,好是不好?”這話聽上去真別扭,完全是在哄小孩子。
剛剛挨了訓,怎好自作主張。於是將目光投向額娘。
“就讓孩子留下吧,心儀早就鬧著要找她秋兒姐姐玩了。”舅媽一下就明白了,轉臉去做額娘的工作。
“是啊!額娘也好久沒見秋兒了,留下來給她老人家解解悶。”舅舅也夾進來了。太好了,母親不答應也沒辦法了。
“難道我們不會帶孩子,讓姐姐不放心?”這話舅媽是笑著說的,但是份量卻很重。本來嗎,一提及景秋的外婆,額娘就不好再說什麼。現在被舅媽這麼一問,大有要撒破臉的意思。
額娘終於讓了步。但是對於我,一頓嘮叨總是少不了。隔著一兩米的距離,她將那幾句話顛來倒去地念誦。直到認為我已經爛熟於心了,才跟我約了回家的日子。舅媽看看時候到了,就將命人我帶到心儀住處。
走在灑滿陽光的小路上,我感覺到無比的自由。額娘和大人們都不在,這裏可以算作“解放區”了吧。這時不由得勞騷滿腹,不就是吃東西急了些麼,何至於沒完沒了的嘮叨。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鬼日子,莫名其妙被額娘拉了來,又在這兒遭遇了一劫。
耶穌菩薩,真神阿拉!大家幫幫我吧,我額娘得了嘮叨病。——我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