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十一王爺府彩燈高掛。黎州這一處大到各縣官，小到小老百姓無一不知那是十一王爺20歲的生辰。自從已故的老王爺為本朝的先皇立功被封為王爺之後，黎州的百姓著許多年來一直受到十一王爺的關照，夜不閉戶，豐衣足食。因此，小王爺接替了之後依然受到許多的擁戴，一有人知曉了十一王爺的生辰，便一傳十十傳百地在黎州各處傳開了。
    不過說也奇怪，之前不管是什麼特別的事，王府從未如此聲張過，這一次卻是請了許多朝廷重臣前來參加。
    “司觴去門口問問得一先生是否需要人陪他一起去請戲班子。”應龍在來來回回的下人中抓住了一個小丫頭，吩咐完後卻如何也靜不下來。今天本是他的壽辰，望著那堆事先送來的堆積如小山的珍奇異寶，一種不知是擔驚還是無奈的感情頓時籠罩上心頭。
    果然，剛去沒多久的小丫頭急匆匆地又跑回來，手裏一邊還揚著什麼，“王……王爺！剛才有人送來一封信，而且還傳話說‘今天的貴客馬上就到，切勿聲張。’”
    應龍接過小丫頭手中的信，剛撕開便露出了大紅請柬的一角，看起來像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唯有請柬最後多出的那幾個娟秀的小字證實曾經有人拆開過：初五有要事纏身，無法親臨，還請王爺諒解。
    收起信件，他又側頭看了一眼那丫頭：“對了，得一先生他怎麼說？”
    “奴婢過去的時候先生他已經帶著戲班子的人進了王府了，而且還請了上次王爺在吟月樓幫過的那幾個耍大刀的。噗，他們可真有意思。”
    應龍點點頭，便離開了正廳。
    天漸漸暗了下來，此時的廳中已坐滿了人，就在這種有些焦慮又吵鬧的氣氛中，一抹墨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頓時那些細碎的低語聲如被吞噬了一般，滿坐的人都站起身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眾位都聚於此地，且又是十一王爺的壽誕。”墨衣人毫不拘束地坐上上座，身後的隨從也緊緊立於左右。“眾位都入座，今日十一王爺是主，可別掃了我的興，隨意一些。”
    此話一出，剛才的嚴肅氣氛悄然退去。應龍為自己斟滿酒向正坐一抬手，道：“臣先敬皇上一杯。”說完便一口氣喝盡。“臣今日特請了黎州最知名的戲班子來祝興。希望合您心意。”
    一雙雙疑惑的眼睛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歌聲給吸引住了，那聲音如同流淌的溪水一般清脆而迷離，仿佛出自星辰之上，河海之際。
    漸行漸近，穿著紅色紗衣的舞女們從兩側排成了人字型，跟隨著琴音的節拍搖曳，旋轉，然而那妖嬈的身姿卻無法吸引正坐之上的人，那人專注地喝著酒，視線從未觸及過中央的紅衣。
    樂聲漸漸散去，當眾人還沉醉於樂的餘韻中，不知何時，在那鮮豔的紅衣之中多了一抹白，白得惹眼。
    那白衣走到中央便停住了腳步，執起手中的長笛，與另一邊早已入座的琴姬一同演奏了一曲。
    一直到結束，正坐上的人都一臉心不在焉地神情，應龍深深地盯著白衣看了許久，終究按耐不住了：“皇上，就……讓他為您吹一支曲子吧。”那話語之中似乎壓抑著什麼，那隻緊握著酒觴的手不斷地顫著。
    笛聲在整片席上蕩漾，明明是輕快的聲音，婉轉悠揚的曲調一轉便成了淒苦哀怨，像有著訴不盡的情愁道不完的怨懟。一曲閉，聞者悵然。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夜哭詞碎》。”
    他獨坐高台俯視著他。
    他風清雲淡地仰回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