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微明，晨風忽大忽小，黃澄澄的秋葉撲了一地。
    在臨近黎明的時候，身邊的人突然動了動。感覺到他的離開，我皺了皺眉，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他腳步一頓，立即回身，說道：“還是吵醒你了。”
    “你怎麼醒的這麼早……”拽著他的衣角，我迷迷糊糊的嘟囔。
    風希夜俯下身，摸了摸我的額頭，微微一笑。其實這一夜他根本就沒怎麼睡。他知道她因為肩膀上的傷痛的翻來覆去，知道她夜裏會踢被子，也知道她有時候會說“再偷偷跑掉就揍你”之類的令人忍俊不禁又微微心酸的夢話。
    醫生曾說的最危險的一夜，終於這樣平靜的過去。
    “再睡一會兒吧，我去給你拿體溫計。”撥了撥我的頭發，他轉身離開。
    在他走後，我揉了揉眼睛，幹脆掙紮著坐了起來。這一夜我睡的不怎麼踏實，肩膀總是隱隱作痛，好不容易睡著了還被夜吵醒了。再想睡也沒法睡了，歎氣。
    他很快就拿了體溫計回來，試了試溫度，塞進我的嘴裏。
    含著體溫計，我靠在他懷裏，歪著腦袋睡眼朦朧。撫著我散落在他胸前的長發，風希夜溫柔的用手指一點點梳理。一絲一縷，如綢如緞，流水般的傾瀉一肩。
    窗外的光線似亮未亮，絲質的窗簾被晨風微微拂起，清涼的風撲麵而來，帶著秋日霜露獨有的清冽香氣。有不知從哪裏來的鴿子撲棱棱的飛了滿天，偶有一兩根雪白的羽毛隨風吹進房間，飄飄悠悠的落下。而她毫無防備的靠在自己的懷裏，嘴巴裏可愛的含著一根溫度計，長發如墨睡顏安詳。屬於少女的處子幽香隱隱傳來，似是木香似是花香，又像是初夏黃昏開滿蓮花青簾半卷的聽風水榭，伴著溫暖柔和的夕光綽綽而來。
    黎明將至。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我口中的溫度計，對著微弱的光看了看標度，滿意的點點頭：“38度，低燒。再休養幾日應該就沒事了。”
    “唔。”我迷迷糊糊的應了聲，把眼睛睜開一條線，看了看他，“你要不要再睡會兒？反正我也睡不著了，把床讓給你？”
    “不用了。”他摟緊我，又把軟軟的被子扯到胸口，低頭問道，“冷不冷？”
    搖了搖頭，我一臉愜意。哎，簡直舒服的像泡溫泉一樣啊……
    身後，風希夜靠在床邊，波光瀲灩的眼眸望向天邊。
    就這樣，就好。
    天際一抹微紅躍躍欲動，線似的一跳而起，耀眼的光芒秋水般在廣闊無垠的天空四濺開來。整個天空頓時亮了亮，幾縷卷雲被映成了綺麗的淡紅色。但在那樣極度的靜之中又不光是靜，有飛鳥有流雲，有微風也有被席卷的落葉，反反複複，千回百轉。
    他凝視著天邊晨曉，突然低低說道：
    “曉悠，知道嗎？太過美好的夜晚，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也像水晶一樣脆弱易碎……”
    我在他懷裏眯了眯黑眸，眼中頓時有淺淺淡淡的華彩一閃而過。
    他這是在暗示我麼？
    我笑了笑，語氣卻堅定，“但是，無論是再怎麼易碎的夜晚，也總會有……破曉的時候。”
    聽到這句話，風希夜微微一怔，隨後莞爾，緊了緊手臂。
    易碎的夜晚，易碎的幸福，易碎的……愛情。
    但隻要在手心裏緊緊握住，光明以岸執念為渡，終會破曉。
    就這樣享受著溫馨的氣氛，我們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風希夜看了看表，突然放開了我，平靜的說：“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我一頭霧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突然若有所悟，皺了皺眉，“你……要去找他們？”
    “別擔心。”他微笑著，修長的手帶著溫暖的溫度撫上我的眉間，將褶皺輕輕撫平。
    “他們惹我生氣了。”風希夜俯身，在我的肩膀上落下一吻，“你什麼都不要想，一切交給我就好……我會解決的。”
    既然不知死活的觸犯到他的底線，
    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