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一縷白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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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狐兒呆望那已經沒有人影了的小路。但它沒有再追出去。
因為,人心險惡。
本以為與世隔斷的人家,本以為無邪孩童的父親,本以為熱情善良的大漢。
錯了!全都錯了!
紫衣公子帶自己來這兒,必然是要放自己一條生路。他知道,狐兒是束縛不得的,不是因為狐仙娘娘,隻是因為他不願束縛任何無意中闖入他生命中的任何事物,所以他才沒有在砸下重金後順理成章地擁有。可是,如果僅僅是因為他和太子像而貿然地跑出去,就憑著自己這舉世無雙的皮毛,憑著自己這般水靈勁兒,憑著自己“雪山靈狐”的名號,就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去自投羅網?豈不是辜負了紫衣公子的一番好心。
連連三天,獨自徘徊在這纖腰細柳中。該何去何從?難道,就做隻白狐,於此林中,了卻殘生?但是,太子……那個紫衣公子,究竟是誰,他為什麼會有太子的金鎖?他如果是太子,怎麼看起來一副完全不認得自己的樣子?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謎團想要解開。但是,自己這麼一露臉,不會有危險嗎?會不會臉紫衣公子的麵都沒見到,早就被做成狐皮大衣了,或者被關在籠子裏供人玩樂,鬱鬱而終了。
自己要是能擺脫這牲畜的形就好了。
一個念頭在狐兒心中燃起:修煉成人。
但萬年古藤鞭已將自己的仙氣打散,也沒了鎖護著自己,現被打落凡間,又被下了藥,確實已無縛雞之力。雖有之前百年修仙的心法,然而必先聚集真氣,再行修煉,少也則幾十年。十載江湖幾番新,又有誰知此片柳林是否還在,有誰知紫氣去何處?
夏日懸空,晴空萬裏。忽的一陣風吹絮,遮蔽天。雷聲蒙蒙,如竊竊之低語;雨亂如麻,破一片肅殺。狐兒尋得山洞,便在這重重柳影之後。原本這野外就沒什麼人來,而柳林與山相貼,洞口又是被幕幕柳簾掩藏,也是個清淨休憩的好地方。找了塊幹淨點的地方,蜷起了身子。
三天的走動,真是累啊,一覺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伴著鳥兒清脆的鳴叫聲醒來。出了山洞,猛吸一口氣,感覺心氣都通暢了許多,空氣中更是散出來了一種不知名的清香,聞後隻覺得精神了百倍。霎時,一股子氣在身體內穿梭,想要出去卻又沒辦法出去,在體內亂竄,向外衝卻衝不出,好似要把自己從各個方向拉開一般;漸漸地,這氣好像慢慢化成了暖流似的,蔓延在自己的皮肉間,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小狐實在漲得難受。這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是在自己升仙的那一刻。
暖流不斷的彙集,似乎真的要撐滿小狐那小小的軀體。就在即將到達極限迸發的那一瞬,白光四射,柳條全都被鍍上了一層銀白色,強烈的爆發之時,隨之而來的亦是一陣強烈的風,吹得柳絮漫天飄。柳絮潔白,飄飄乎輕點地,如落雪一般。就在這落雪已作風前舞的漸漸,雪中赫然立著一位翩翩美男子。
驚鴻一瞥,萬花凋零。卷卷眉睫眸半閉。洗凝脂,羞煞瓊漿露,
綰絲卻落,飛泉瀑流。軟軟柔絨滾襟邊,三兩步,一抹白香遠。
果真是靈狐!這片柳林原本就少有人來,自然少了世俗之氣,為修心絕佳之境。夏日一場雨,洗了地上的焰氣。柳樹也是有靈性的樹,雨後柳林正被靈氣籠住,剛好狐兒出來溜溜,吸了這天地靈氣。其實它的仙氣並沒有完全渙散,隻挨了一鞭,雖重,但並不至於散了仙力,毀了仙骨。再者,天界瑤池之水乃萬水之源,具有無比強大的神力,狐兒在瑤池裏洗了個澡,仙力滲入,護著狐兒的心脈,使得它被鞭笞後,從九重天界墜落凡塵而不受傷害。這些巧合得不能再巧的巧合,助了它成了人形。
可惜沒了太子的鎖,這鎖就如同護身符一般。現落凡間,雖為人形,但因為這人形,自身的仙力已經消耗殆盡,所剩無幾。世事艱難,人心如此深不可測,沒了鎖,要更步步小心。
“我不會作罷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太子身邊!”男子握了握拳,手心感到了痛楚。
這是新生,在凡間的新生,更是在六道內的新生。
我,生於這柳樹林之中。
我,叫柳淩天。
總有一天,我要淩雲駕於九重天之上,回到九重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