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隻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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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狐狸長得很是好看,我在山裏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到過呢,那身皮毛甚是好啊。殺了它,剝了毛皮,確實可惜了,不如拿到集市裏,賣他個好價錢,緩緩家裏。”漢子心裏直樂嗬著,他昨天特地去買了一包蒙汗藥,倒進了小狐的食物裏,要不然,以這種狡猾動物的靈敏,怎麼可能會被人抱走、裝進網裏都感覺不到呢。
小狐這時倒是清醒了,但全身力氣盡失,掙不開這網繩,隻能眼睜睜地瞅著漢子挑著自己去做買賣,隻能哀怨,隻能無助地叫喚。
“叫啥!我們家救了你,你也該知恩圖報。賣了你,一個好一點的人家要了,你說不定能過上好日子,不比在我們家天天吹冷風喝湯水快活啊,我們家也能因此過上好點的日子,你看,多好的事兒啊。聽話,別再叫了。”
遠山的茅屋內,一個孤獨的小女孩躺在一垛幹草上,她似乎能感覺得到住了十天的客人餘留的溫度,她相信,客人也是舍不得離開自己家的,一定是在自己醒前一小會才離開的。
突然,小女孩直起身來,踉蹌著從草垛裏爬出,衝到院子裏,不知朝著哪個方向,噗通一聲跪地,雙手合十,對著不知何方祈願:“狐仙娘娘,您一定要好好照顧小狐兒,不要再讓它受傷了,一定要讓他快樂,最好還能來我們家裏住上一段時間,因為我會很想它。”說完便磕了一個響頭。
婦女在一旁看著,鼻子有些發酸。多麼天真的女兒啊,對誰都這麼善良,自己哄她的話她也相信,哪有什麼狐仙娘娘,自己小時候白了狐仙娘娘拜了多少年,求娘娘保佑自己嫁個好人家,豐衣足食,生活無憂。要是真有狐仙娘娘,這麼會聽不見自己如此虔誠的信徒的心聲,而讓自己嫁了個又窮又無能的鄉野村夫,臉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她和丈夫一起欺騙了純真的女兒,做的是必然會讓女兒傷心的事。
找了塊空地,鋪了層灰色粗布,把小狐連帶網繩一塊放上。
“瞧一瞧,看一看嘞,雪山靈狐,正宗的,帶回家養著嘍。”
隨著漢子的吆喝聲,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小攤前。
“各位客官,這小狐乃是我去雪山費了好大勁才捉住的。您瞧它這毛色,比雪還白還幹淨,再看這眸子,水靈靈,黑得發亮,跟黑寶石似的,一看就是有靈氣啊。各位客官盡管出價,誰出的價高,這小狐就歸誰,起價三百兩,三百兩買隻靈狐那是賺了。”漢子見人多,大家又都稀罕這小狐兒,肯定爭相提價,自己擬個夠自家生活一輩子的數,他們再提,那真的能過好日子了。
“我出三百五十兩”首先便是這條街上出了名的混混,也是徐家的寶貝少爺徐欲喊了出來。“我出四百兩!”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喊出。“五百兩!”“五百八十兩”……聲音越來越雜了
本來想小小撈一筆的,沒想到這些人一聽說是靈狐,也不問真假,就競相提價,都快翻倍了。這小狐長得漂亮,還真實方便許多。漢子在一片嘴都合不攏了。
“都別跟老子搶,老子出一千兩!”
眾人愕然,聞聲望去,正是那剛剛喊了第一嗓子的徐欲徐少爺。
漢子喜出望外,咳了一聲,問道:“還有比這更高的價嗎?”
沒人說話。徐少爺左右看看,輕蔑地一笑,揮開了手中的折扇。全場就他一個最耀眼,老子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都別跟老子搶。
小狐畢竟是仙體,凡間的蒙汗藥有怎會傷到它,隻是舊傷未愈,再來蒙汗藥,隻是一時失去知覺罷了,現在,它的體力正在恢複,想著等那徐大少爺給了錢離開後再逃跑,讓那漢子拿了錢,從此不再相欠。
“公子真是豪爽,好嘞,小人這就把它賣與了公子。”說完就要去撥開那網子。
“慢!”一聲洪亮驚了眾人一下,漢子心裏莫名地緊張。
眾人看去,紛紛恭敬地低首,鞠躬,整齊地讓出了條小道。
劍眉斜入鬢,五官棱角明,目似穹中兩點星,淡唇細雕琢,輕點桃色半邊雲;
長冠束青絲,紫氣東來襲,足踏清風晚來急,玉笛暗飛聲,雁陣寒驚響彭蠡。
金色長命鎖很自然的在外衣垂下,紫衣相襯。
小狐望去,腦中空白,驚住,不再繼續想著逃跑。
“我出三千兩。”來著淡淡道。
三千兩!沒聽錯吧?在場的人揉了揉眼,他們已經意識混亂了,包括徐大少爺。
愣了許久,漢子才緩過神來,聲音顫抖著說:“還,還有人出價比這位公子高嗎?”他看了看徐少爺,此時正張大了嘴巴,下巴就快要掉下來了。“徐少爺,你……”
“我,我,我……”徐大少已經說不清人話了。
見沒人說話,紫衣公子道:“常樂,留下銀票,把小狐抱走。”說完也開了折扇。在胸前扇了兩下。那氣勢,那動作,一看就是正經人家的大戶公子,不同於那些紈絝子弟,這位更有家教,更有壓迫力,這似乎是在給眾人看什麼才叫收扇出扇。
步行道城外樹林中,紫衣公子發話:“把那小狐放了。”“公子?這可是三千兩……”“別問那麼多,照做就是。”紫衣人討厭男子漢疑問多多,像個雞婆一樣。
他討厭束縛,討厭被束縛,也討厭束縛別人。
“公子,這小狐似被下了藥,動不了,要不……”
“那就放他在這兒,自生自滅,若老天憐它,必不會出事,如若不然,那也是它命中注定。”冷峻的臉就像被凍住一樣,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
常樂將小狐放下,看了幾眼,終不再回頭,而紫衣公子卻早已走了很遠。
小狐一直望著那紫色的背影,出神。
那把鎖!常樂抱著自己的時候,很清楚地看見了那把鎖。
“長樂無極”四個字儼然鐫刻在鎖上。
在天宮,“長樂無極”的字樣隻有在呈給玉帝一家子的禮上才會有,一般的仙用不得。
這是人界,想必小狐懵了,思緒還在天界的時候徘徊。
那把鎖的樣式、顏色,還有墜下來的三個小鈴鐺,多麼熟悉,自己究竟是多久沒帶了。
那個紫衣人,自己又怎會認不得?一百年朝夕,天上的一百年朝夕,怎會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