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寒重新感覺著自己與商穆徵和落紫英的相遇，一切看上去像是刻意為之，卻又不似有做戲的成分。
    盡寒感覺好迷茫，回到寢殿，盡寒看著三年前的自己梳洗更衣，準備睡覺，突然覺得心裏十分羨慕，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可以美美的睡一覺，無牽無掛麼？
    就像有所感應似的，看著盡寒入睡，自己也開始昏昏沉沉的。迷蒙之中，腦海中像過電一樣，密報，四司，自己手下的產業，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情，來龍去脈開始在腦海中閃現。
    自從四年前盡瑤讓盡寒幫她注意著朝中大臣私下的情況開始，盡寒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建立專門的情報機構比較方便管理。便從盡瑤手下要了幾個最得力的細作，然後在自己身邊選了十六個人，讓她們接受訓練。
    三個月後出徒，再由這十六個人在外暗訪，並挑選訓練人才。選人的標準隻有兩個，卻也是最難的兩個：能力以及忠心。
    盡寒自小善良，救過很多人，很多無家可歸的人，盡寒為他們選了一塊地方，建了一個村子，讓他們住在裏麵，村子裏收留過很多人。這些人中有很多人都曾經表示希望可以做盡寒的死士，為盡寒效命，但是當時盡寒不需要這些，隻是讓他們有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重新過活。
    而今，需要他們的時候到了，這些人會落難或者重傷，多少都是因為身上有些本事，沒有好好利用，或者利用的不對地方，這樣的人身上有能耐，又忠心，為了盡寒，肯拚上身家性命，隻要加以引導便是最好的人選。
    隻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十六個人便搜羅到了一百六十人。在對他們進行專門的訓練之後，他們開始最先滲透到四個郡的中樞中去，慢慢地像毒瘤一般擴散，隻是為了獲得信任，最初什麼動作都沒有，漸漸地，半年之後，這些爪牙的數量漸漸擴大，滲透的層麵也開始麵麵俱到起來，但是按照盡寒根據盡瑤的指導所做的指示，仍隻是取得信任，穩固地位，還有就是培植勢力，其他的仍沒有任何動作，也無需往回傳達什麼密報，除非茲事體大，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
    等這些人都牢牢的紮了根，盡瑤開始指示盡寒獲取情報。當第一批密報傳回來的時候，盡寒的震驚，以及盡瑤的欣喜形成了相當不協調的鮮明對比。
    盡寒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社會的最底層，脫離了表象，竟是這麼令人惡心的肮髒。
    ——表麵上溫潤的君子，暗地裏也曾逼良為娼，強占土地
    ——看起來敦厚的農民會見財起意殺掉過路的商賈
    ——天天表忠心的官員，暗地裏侵吞的賑災糧餉數以百萬計
    ——兩軍陣前廝殺交戰的軍士，背地裏背信棄義通敵賣國
    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背叛在所難免，對於任何人都不能絕對的信任。這天下最難測的是人心，可現在，自己偏偏就要站在一個要去揣度所有人心思的位置。
    盡寒覺得好難過，慢慢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曾經盡寒從來不曾話中帶刺，一語雙關，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小心，縱使自己不說，卻也要保證人家說的自己能聽出那話外之意，弦外之音。
    每天成摞的密報堆在盡寒的書房，當年學習琴棋書畫的時候都沒這麼用功過。
    一封一封的看過之後，再將有用的信息摘出來告訴盡瑤，慢慢地，四司的整個係統運行都漸漸步入正軌，盡寒也沒有那麼累了，自有四司為她篩選信息，每每下了什麼命令，或者吩咐去查些什麼，總是能得到最有用的信息。
    漸漸地，盡寒慢慢適應了那些肮髒，不論現實與她曾經理想中的差距多大，她都照單全收的接受，習慣於將這些放在揣度人心的背景之中。
    為了獲取情報，盡寒在全國各大主幹城市都開了些勾欄娼院，酒樓茶館，綢緞莊，金玉店等等，這些產業都歸盡寒所有，而置業的本錢卻大都是從貪官汙吏的手中搜刮來的。
    因為盡寒一應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手下的茶樓酒館綢緞簪環質地樣式都不會差，基本上也都是當地最好的了，所以引得達官顯貴及其親眷都成了這些店鋪的常客，她們或他們言語中帶出的信息經過整合篩選，最後到了盡寒手裏，基本就掌握了這些名流們的基本動向。
    然而，算是額外的收獲吧，這些商鋪產業每年所得的利潤竟是十分龐大的一筆數目。盡寒從來不吝惜多花些錢財來安撫死士及其家屬，在盡寒眼中，以有形資產獲取無形的人心，已經是自己占了很大便宜。但是即使去掉這些，每年也仍舊有很大一筆數目入賬。而這些都是由白芷來管理。
    原來是這樣的麼，原來我曾經一手安排了這麼多……像不像在未來遇見了過去的自己？
    盡寒有些自嘲，難怪醒了之後自己總覺得自己心思不如從前了，卻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種想法，原來曾經自己是這樣的，原來自己潛意識還記得自己原來的樣子，會下意識地去比較。
    “盡兒，該設的局，我都設了，該做的鋪墊我也做了，隻是盡人事聽天命吧。盡然有逼宮的打算，我隻能為皇上提前部署好應對逼宮的局，卻沒有辦法提前免去這場遲早會到來的劫難，盡然，你的二哥哥，隻是和我計劃著逼宮，卻不肯告訴我要拿什麼做導火索，我的預感很不好，可是我這個位置，是不能憑借預感來判斷事情的。”
    “盡兒，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呢？這世上，我最希望的就是能護得你周全，可是，我怕他是要針對你才不肯對我說的。若真是那樣……哎。”
    盡寒聽到商穆徵的聲音，想要睜開眼睛，努力了半天，卻隻落得滿身的疲憊，終於又沉沉睡去。
    這次再睜眼，盡寒已經完完全全融進了三年前的回憶之中，再沒有自己的意識，隻能這樣再一次經曆自己忘掉的那段——三年前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