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五十章 勝敗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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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賓客來會,鑼鼓喧天,洛涵山莊三年一回的繁鬧龍騰,放眼可見的紅綢頂花,來往小廝步履匆匆,好一番熱切。
    墨子謙瞧著校場中央八丈高台,並未顯得如何激憤,淡淡一眼便掠過比武台四周環繞的各派各門的坐席,也忽略了一些相互抱拳交談之人看到自己後或驚愕、或迷戀、或猥瑣、或饑色的眼神,帶著八個護衛,四個小廝,將他人遠遠隔離在外,緩步向台前主座去。
    首日的比武,隻是些不出眾的弟子切磋。待洛涵莊莊主到場,一聲鳴鑼,便有迫不及待的少年英雄上台請教。刀光劍影中,毫無興趣的墨子謙懨懨地望著前方,無聊地打量奇裝異服的武林中人。許是有紫陽第一大美人到來,今場的比試格外激烈,血氣方剛的少年欲欲皆是,不少台下端著掌門、師道架子的人也不時偷瞄一眼正座,那方傾城絕色。
    而眾人之外,一抹黑色身影緊緊盯著下方的魅紫。
    司徒留空作為創立厲蜀堡的第一代堡主,武功極高那自是不必質疑,且又年輕有為,說到底,不過成童之年就能獨霸一方,護隨上千,也是個狠辣角色。天生神力的司徒年幼為孤,為得生存偷雞摸狗之事沒少做過,幸得高人指教,習得一身武藝,從此踏遍八方,但也因著少時陰影,司徒留空在武學追求上可謂入魔,除了武學,沒有任何一事可入了司徒幫主的眼。
    今日比武以著司徒留空的性子,定是不在意的,也無需出場,可不知為何,司徒留空日早起來有種莫名的急促,像是有個小小聲音在他腦中叫囂著,趕快去會場看看。聽遵循野性直覺的司徒留空,正巧覺得無賴,便一伸展腰,幾個躍身輕鬆飛躍大半莊子。
    懶得與那些所謂武林正徒打交道,司徒不過選了個近處的大樹,靠著樹冠打起盹來。等自己醒來,正是那人緩緩而來,周邊一派吸氣聲,正如他那驚為天人的美貌,司徒留空第一次覺得,心猛地震顫。自見到那人,司徒的目光便緊緊黏在他的身上,一刻不離,一瞬不失。
    日色漸晚,司徒留空掛起邪笑,他頭一次發現了武學之外,自己的追求。不待散場,便幾個急蹦,消失在暮色斜陽。
    而遠在紫陽國都城的慶宴城,眾舉子期盼已久的春闈終是開始。同時一抹清鑼,隨著官吏唱名,一個個學子,或是躊躇滿誌,或是胸有成竹。或是神色紊亂,或是心有戚戚,皆按著序列挨個兒執牌進場,間或有不符資格的被逐出考場,或替代,或夾帶。
    由於春闈,前去監考的皇子之師方惠允自是不能教導眾皇子,便布置下一堆習作讓皇子完成,所以,現在才有秦越與墨梓忻閑聊下棋。
    墨梓忻纖弱白皙的指尖搓摩著扁圓黑子,瞧著抵顎思索,眉頭緊鎖的秦越,不急不慢啜口清茗,等著對方執棋。秦越前後磨琢了半晌,終是撐不住敗下場來。細細一數,竟輸了四個半子兒,秦越頓覺得顏麵無光,喪氣地看著墨梓忻,埋怨這人怎的這麼較真。
    墨梓忻微微一笑,也不為意,反正早習慣了這人的臭簍子棋藝,想到之前這人輸急了竟藏棋,還妄想悔棋,墨梓忻不得不歎,秦景陽的棋品可真不怎的。
    “對了,今個兒春闈,知道麼?”秦越不自然地轉移話題,竭力想將自己岌岌可危的麵子駁回,卻不料一開口就問了個愚蠢之極的問題。春闈?這哪兒能不知啊,要不自個兒怎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偷得半日閑呢。
    自然,墨梓忻沒有吝嗇他那漂亮的白眼,嗖嗖往對麵丟去。似乎覺得神態鄙視太過隱晦,墨梓忻毫不大意地用語言回應:“原來是春闈,梓忻還頭次聽說呢。”
    秦越再次鬱卒,剛棋藝上被下了麵子,這回還語言上落了下風,可自個兒又舍不得責怪他,隻好又一次移開話題。
    “咳咳,那個,梓忻,對了!你說,那小呆子能考中麼?”秦越成功引起梓忻的注意。
    隻見墨梓忻挑眉回想,小呆子?有這麼號人麼?又是中舉。墨梓忻慢慢想起一個人,皺眉回答:“你是道良佑?怎給取個這般的……”細細一想,秦越還說的真對,迷迷糊糊的,不可像個小呆子麼,思及,墨梓忻忍俊。
    秦越見人一笑,爛漫多姿,不住怔愣,也忘了追究先個兒疑問,霎時心情大好,手抽著攛掇墨梓忻再殺一盤,自然,又是一敗北收場。
    ——三日後——
    秦越特意向莊文帝請了口諭,與著墨梓忻出宮去探望他們那呆呆的萍水之交。著人找到當初幫人落腳的客棧,墨梓忻進門便看見那個粉嫩包子般可愛的良佑,正呆呆坐在門堂裏吃點心,還是懵懵懂懂。以為良佑考得不錯,可當見到一旁眉頭緊皺、一臉陰鬱的小廝‘銀子’,墨梓忻覺得好像有些蹊蹺。
    同樣看出不妥的秦越跟著落座,與墨梓忻相望一眼,不解這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心下惴惴。最後,還是墨梓忻平和開口,道:“良佑,這是怎的?”
    小臉歪向墨梓忻,良佑給了個莫名的眼神。一旁了解自家公子做態的銀子快速掃了眼四周,悄聲對兩位貴人道:“兩位公子,此事,不宜在此說。”
    墨梓忻點頭,與秦越並肩跟捧著籠糕點的良佑,由其小廝銀子帶路進入兩人暫居的客房。良佑還在悠哉吃個不停,銀子則略帶擔憂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原來,良佑是紫陽外屬國而來,在當地是小有名氣的神童,八歲便熟讀四書五經,更是妙筆生花,所以這次祠堂裏的師傅才推舉良佑來京考第,小小年紀便輕鬆通過院試、鄉試的良佑,本是這次科舉看好的奪席之才,底下一些賭坊也下盤進賭了。誰知第二場八股文臆斷,良佑忽感困頓,做完答後見時辰還早,便稍稍打了個盹,可醒來卻發現身前站著個監考官,手上拿著抄滿密密麻麻小字的紙條,說是良佑舞弊,二話不說,直接將人趕出試場。
    良佑並不在功名上在意,便也不加辯駁,可其小廝銀子實是為公子抱不平,論評自家公子的才華,自然在那些石頭腦袋之上,又怎會做舞弊這種全然不必要的動作。加上那考官敷衍的態度,更讓銀子覺得憤懣,便連詢問證借也不問,就這麼直接趕出考場了,這要自家公子如何向夫子交複。
    秦越一聽,果覺蹊蹺,沉思片刻,又詢問,這場科考是否還有其餘學子被趕出,墨梓忻聞言眼前一亮,也仔細聆聽。果然,銀子回憶,同天趕出的還有幾個,不知第二場,首場、後幾場都有因舞弊現象而除名的考生。
    秦越與墨梓忻不謀而合,想到之前從風雅閣小二探聽到的那個私下廣為流傳的消息,直覺感到這次舞弊並非表麵那麼簡單,像是與那什麼考卷販賣有關。匆匆辭別了良佑主仆,秦越他們又去了五六個學子常呆的酒樓、茶社。
    其中,還真聽聞不少學子喪失進學資格,且又一部分皆為實有才學,或在地方頗有名聲的才子。不過,無論好壞皆清一色的是家境不佳,無所靠山的學子。
    “我想,這些估計都是沒買那卷子的人,家境貧寒,怎麼樣也勻不出百兩銀子吧。”墨梓忻猜了個大概,估計與那買卷的官員脫不了幹係。
    “嗯,是想偷梁換柱吧。把過於出彩的剔除,這樣一來,那些差的也不太顯眼了,給個不高的次序也是看得過的,隻要打通關節便可。”秦越很是憤恨,這些蛀蟲,就這麼把有真才實幹的人才埋沒了,換上些腦無二兩的迂腐之徒,難怪這紫陽一日不如一日。秦越緊攥成拳,等他日自己登上大位,定要將這些貪官連根拔起。
    而三日後的洛涵山莊,盟主大選到了最為激烈的時段,場上留下的正是墨子謙在館子聽到的那兩人——厲蜀堡堡主,司徒留空;阜幫少掌門,鍾子期。
    黑衣勁裝的司徒留空,一出場便霸氣十足,瞬間奪取了墨子謙的目光,桀驁不馴的發束風中淩亂,年紀不大卻棱角分明的輪廓,英氣逼人的五官,墨子謙承認,相較另一側白衣翩翩的少掌門鍾子期,他更看好這個名叫司徒留空的男子。自然,墨子謙不會出口,他看不慣那白衣男子,是因為看到這人,會讓他想到那個白衣襲身、雲淡風輕的庶弟。
    不過,讓墨子謙滿意的是,最終坐上新盟主寶座的人,是那個黑衣男子,雖然他離席時那個傾向於掠奪性的目光讓他不快,但是,這與他無關,不是麼。
    *(成童:十五或十五稍上的年歲。實際上,這年,司徒留空正好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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