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卷 第四十五章 風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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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皇六子不幸早夭,這些日子宮裏氣氛頗為沉悶,墨梓忻的生辰自是沒能過成,不過趁著私交,平日交好的三位殿下都備下了禮,雖不名貴卻很費心意。長皇子秦昂住在宮外,這節骨眼上不便進宮,自是托人來賀;小七則是趕著來北暖閣找墨梓忻玩時給的,蘭敬軒也備了禮,還頗為精心,是幅親手裱畫的《雪梅圖》,皚皚大雪壓枝,燃燃冬梅傲雪,還有那溶於景的白衣背影,雖隻是背影,卻能確切地看出是墨梓忻無疑。
至於幾乎與梓忻形影不離的四皇子秦越,則是在一個風高夜黑的時日,將人拉到竹林小蹊,然也,就是那個墨梓忻安撫心靈的小竹林前。看秦越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墨梓忻還當他又得了哪些風聲,要與自個兒商量呢。
雖然墨梓忻對獨獨沒收到秦景陽的禮物,有那麼些耿耿,但他還是懂得輕重緩急,也不問,便這麼被牽著小手一路小跑到了林子。直到秦越紅著臉把東西迅速塞到墨梓忻手中,梓忻都沒反應來及,徒留他呆站在原地,目送曲線遁走的秦越。
瞧著錦盒裏粗製的木頭簪子,略帶粉黃的桃木,馨馨沁脾,一眼可見的粗糙打磨。墨梓忻將其緊緊握在手,暖暖的感覺,不知,這叫幸福。
現下,不論是後宮,還是朝堂,皆掩蓋於一片陰霾之下。
“啪!”一本紅綾素紙的奏章從禦台重重擲下,砸在地上的轟響不亞於敲在重臣那根不堪脆弱的神經之上。理當的,高階之下滿是密密的各色的寶石頂珠,晃得人眼花,還有那氣蕩山河的群呼“臣等有罪,請陛下息怒”,惹得人頭疼。莊文帝雙耳震鳴,滿身不耐地揮揮手,示意退朝。
“退朝——”隨著環梁三尺的高亢嗓音,重臣恭送帝君先行,方才陸陸續續,成群結伴地離開。
“這……”一身著緋袍,頭戴青金石頂珠朝帽的四品文官,擦擦額角剛在殿上嚇出的冷汗,“今個兒的朝,下得早了些吧。”
一頰骨瘦削,看上去萬分精明的官員瞧著四周人群不密,小聲道:“那可不……沒瞧見那位臉色多不好,八成,嘖嘖……”話到半句,便收口不語,一副高深模樣晃著腦袋。
“哎!你別這點子上停哪,快說!咋啦?!”這廂的文官還沉得住,那邊正巧聽到這話的四品典儀就忍不住了,咋咋呼呼道。
最先開口的那人輕蔑地瞧了眼那大呼小叫的人,搖頭,武夫就是武夫,沒點腦子。
見邊上的官員有些漸往這處靠來的傾向,這撥人若無其事地悠布散去,獨留那個傻大個還在原地,半天摸不著腦。被循聲招來的上司一個爆栗,將人打暈拖走。
——銷金窟——
“幹!”夕陽剛落,這紫陽第一斷魂處,銷金窟便開始了它燈紅酒綠,奢侈淫逸的生活。桑園中閣,一幹官員正在此尋歡作樂。
“來來來,咱敬佟爺一杯!下官先幹為敬!”油光滿麵,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端起眼前酒杯,五短粗指捏著杯座,一仰脖將美酒喝盡。
“哈哈……齊兄豪爽!”一旁的男子鼠眼橫眉,獻媚笑道。
“咱也敬佟爺一杯!”又一男子崛起,拱手獻笑。
“美人呢!美人怎還未到!”色急者催促老鴇。
…………
觥籌交錯,紅櫻綠柳,嫋嫋燕燕,殷殷桀桀,房內一片旖旎,熏染胭繚,在這黑夜掩護,花柳街巷,眾人脫下偽裝,暴露其欲,上下其手,樂不思蜀。
夜愈發重了,席間男人們也喝得差不多,便有人接著興致,問道朝下的那番話何意。原來,這班人便是落朝途中,引起關注的那些,尤其是當中還有發表模糊不明言論的關鍵人物——佟西嶽,亦稱“佟爺”。
許有疑惑,這其貌不揚,不過四品閑職之人,何以被眾人尊為“佟爺”,畢竟這群人種不乏官拜侍郎(正二品)的人。在朝堂上,自是官品愈大,愈是發達,不過另有句話叫作“天子近臣”。但這佟西嶽並非禦前侍衛,也不是能臣達才,不過,這一切抵不過人有個分外出色的表姐——當朝寵妃,宸貴妃。換言之,這不過是個靠裙帶關係的小子,可即便大多貴氏看不起這類人,卻不得不巴結他,為了他手上第一手宮闈密料。
“嗬嗬,佟爺,小的實在愚鈍,您早朝那話?”敬酒最歡的一人為首,小心翼翼地詢問,其餘或有貪婪之色,或有好奇。
“喝!說你小子笨,你還真不客氣!”佟西嶽現下已喝得不分東西南北了,委瑣喔齧的疾黃麵容,一看便知是心欲過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本就大肆其行,囂張枉法的佟西嶽,愈發小人得誌。心想:上次弄廢個諸侯之子,在自個兒表姐的幾句話下,自己便被這麼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可見宸貴妃在帝君前的恩寵,連帶著自個兒都華貴不少,自是看不上這些舊貴,與這般家夥說話,自當不用先前那樣小心。
被罵的男子麵上一紅,掠過鄙夷之色,卻很快壓製了下,訕笑道:“是是,佟爺說的是!”哼!要不是看在你那宮裏表姐的份上,誰會與這般雜碎多言。
“嗯!你,嗯,你小子還、還算懂事!嗬嗬……想、想知道?”佟西嶽醉得不行,舌頭都有些打結。
“啊呀,誰不知佟爺神通,咱們,嗬嗬,自是想,佟爺,透露下唄!”見有戲,各位皆精神奕奕地等著下話。
“嗯!還、還算……上道!嘻嘻,爺,爺告訴你們!都、都豎起耳朵……給、給爺聽好!”佟西嶽愈發無形,把頭低下,手指微顫,小聲說道:“這,這可是機、機密!告、告訴你們……你、你們,可,不能,能,在外麵亂說!”
“是是是,小的省的!”
“嗬嗬,告訴你們!也許啊,嘻嘻,上麵,上麵那個……不,不行了……行,行了……呼呼……”
眾人乍一聽皆大驚,想再套出些東西,卻發現那佟西嶽已爛醉如泥了。接下來也無尋歡的致趣了,讓姑娘們把人扶廂房去,便漫不經心地互晗道別,神色各異卻皆匆匆乘上馬車,駛入黑夜消失。相信今夜,這個驚雷般的消息便能到達各勢力集團了。
人走茶涼,餘下一幹嬌弱女子含樓內護衛上來抬人,一個粉衣玉秀的女子小心退出房間,姍姍嫋行,袖下絞盡香帕的柔荑卻泄露出她的緊張。這女子走到一處木梯拐角,不小心絆到,磕在梯麵上,不刻便揉了傷處走了。
一會兒,一清秀小廝托著木盤走出後堂,高聲問道:“湘姨!我家公子要的茶點怎還的不到?!”趁人不備,卻用托盤擋住,從剛剛粉衣女子撞到的木梯麵上拉開一個隱蔽的小抽屜。那抽屜的拉把是下陷的,正巧像是黑斑木紋,很是難查。
端上點心,將紙條塞在袖中,小廝走回後堂,鑽入牆上掛著的層層綢緞飾簾,打開偽裝成牆麵的門,悄然進入。片刻後,又從黑道裏出來,眼前的便已是緋閣。
走過曲曲折折的廊道,小廝在一間不起眼的房前停下,輕輕叩門。
“進來。”裏麵人懶懶喚道。
“公子,這是‘牡丹廂’傳來的消息。”小廝將紙條抽出,遞給位上的人。
正如“緋閣”以色品命名,“桑園”則以花卉取字。而這端坐房內,一一閱覽各廂各房內遞上消息的,正是公子紅葉。將紙上內容看過,紅葉將紙條燃語火燭,吩咐小廝道:“拿紙筆來!”
小廝詫異一瞬,便底下頭回道:“是。”
收起紙條,在燈火上熏烤一會兒,竟一字不剩。紅葉將紙卷成,係上紅帶,讓小廝交給宮裏。事畢,紅葉玩味一笑,瞧著這日益複雜的局麵,有些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你,會如何做呢?’公子紅葉心情頗佳。
*(奏折:其內容包括言事,即一切中央、地方的政、經、軍、文日常和突發事務、事件都須上報;對策,即中央、地方官員對日常和突發事務、事件的看法、主張、辦法;引見,即請安等。奏折形式一般為素紙,封、底有折,故曰奏折。雍正時有奏折用黃綾,浪費可惜,遂以“物力維艱”,改用素紙可也。請安折、賀表用黃綾封麵,紅、黃紙,“以示汝等鄭重也”。)
*(官員品級及其著裝:二品及以上著紫袍,五品以上著緋袍,五品和從五品也著緋袍,但顏色較淺,六品及以下著綠袍。PS:第三章有提,不過為了看文方便,還是在此重提一下。另,若非每年三次的大朝會,正五品及以下的官員不用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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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文帝將死了麼?奪嫡之爭是否要進入尾聲?敬請期待下回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