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何以傾心 第七十章 抗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聞霜在聽到淺然被召進宮的那一刻,幾乎沒有多加思考,便抬腳向皇宮趕去,皇兄,你不是說不會為難兮兒麼?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不痛不癢地讓她做這做那,究竟是要幹什麼?
不顧侍衛的阻攔,聞霜來不及稟報便衝進了聞霜的寢宮,隻見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到聞霜進來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怎麼了?”
“你叫兮兒進宮到底是幹什麼來了?她在哪兒?”
見聞霜一臉焦急的模樣,聞白的唇角動了動,他放下手中的奏章,淡淡地回答道:“不知道。”
“說謊!若不是你下了聖旨逼著兮兒進宮,還會有誰?難不成是聞恪那個小孩子麼?!”聞霜顯然不相信聞白所說,他揚了揚眉,不依不撓地說著。
“放肆,誰允許你直呼皇上名字。”聞白有些不太高興,他板著臉,淡卻有力的提醒道,腦中卻已經是千回百轉,虞兮又進了宮?看來,聞恪是知道了些什麼,瞞著自己下了聖旨,哼,如此倒也好。
表麵上不動聲色,聞白見聞霜不相信的模樣,也不多做解釋,他,站起身來,走到聞霜麵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他,讓他不要太緊張,“行了,我知道了,我叫人去禦書房問問皇上這事情,若真是他召了虞兮進宮,我隻是王爺,也做不了主。”
隻是王爺?聞霜心裏質疑,誰都知道聞白已經掌握了朝中大小事務的實權,什麼事情,也都是要經過他手的,皇上那邊,也隻是過過場子。如今,他卻說自己做不了主?看來即使不是皇兄幹的,他也並不太願意真的幫自己這忙。他到底還是怨恨了虞家。
歎了一口氣,聞霜不再糾纏,他拱手道,“多謝皇兄了,也不必你派人跑一趟了,皇弟自己前去就好。”拒絕了聞白的提議,聞霜沒有再多言,轉身便離去,就如同他匆匆而來時一樣,匆匆而去,隻留給聞白一抹青白色的背影,朦朦朧朧地漸漸消失於略帶水汽的空氣之中。
“昱王殿下,請留步。”剛來到禦書房門口,聞霜便被李公公給攔住了,李公公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揣著長長的白色拂塵,尖細的聲音恭敬有禮,“皇上在書房正忙呢,吩咐了誰也不準進去打擾,昱王殿下,您若是著急的事兒,還望在外邊稍等片刻,若不急,那您不妨先回去,等皇上空閑了,咱家再另行稟報。”
“不了,李公公,皇上在忙什麼,你可知道?”聞霜掃了一眼晃著燭光的屋內,問道。
李公公聽聞霜這麼問,顯得有些為難,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是如實稟告,還是蒙混過關,誰都知道昱王如今雖無實權,卻是不可招惹的主,他後邊,那可是祺王,惹了他,隻怕就是皇上要保自己,也是有心無力。這樣一想,李公公壓低了聲音,湊得近了些,說道:“殿下,今兒咱家跑了趟昱王府,皇上,是叫淺然姑娘授課來了,這不,呆了一下午了。”
“李公公可知皇上召見兮兒有何事,竟然召見了整個下午?”
“這個……咱家也不太清楚,不過,許是皇上太過寂寞,聽說了淺然姑娘詩書琴棋樣樣精通,這就好奇了想要見見呢,至於呆一下午,許是有緣,昱王殿下莫要擔心,等淺然姑娘出來了,咱家定會親自將姑娘送回府上。”
“……本王知道了……”聞霜猶豫著,他思忖了半刻,才輕輕說道,剛準備離開,卻聽屋內聞恪大喊一聲,“來人!”腳步頓時停下了,眉頭不覺皺了起來,這聲音,是那個小屁孩的?
李公公顧不得聞霜,連忙一邊應著,一邊小跑著進屋去。聞霜不放心,便順勢隨著他跟了進去,剛走到門檻邊上,便見李公公已經跪下連聲道,“皇上,可有什麼吩咐?”
聞恪看上去很生氣,他瘦小的身子動了動,用力甩了甩自己寬大的袖子,頭上的珠簾隨之猛烈地擺動著,他指著同樣跪在地上的虞兮,大怒道,“你趕緊把這個膽敢抗旨的女人拖下去關起來!”
此話一出,不僅是聞霜一驚,連李公公都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這之前不還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唯恐加劇了聖怒,李公公連忙起身,上前去拉低頭一言不發,跪在地上的淺然,卻被聞霜給一掌拍暈在了地上。
淺然抬頭看向聞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滿是悲傷與絕望,看得聞霜心裏一揪,拳頭緊握,抬頭瞪向聞恪,“皇上,淺然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您懲罰聞霜便是,為何要如此懲斷!”
聞恪對聞霜的到來並不無驚訝,一時間,甚至有些小緊張,就像是被長輩抓了包一樣的感覺,可隨即,見聞霜的姿態,他便反應過來,自己才是皇上,所有人對自己都得恭恭敬敬,自己又何必害怕?頓時,稍有減弱的氣焰又一下子竄了起來。
“哼,昱王,你倒是會護著她,難怪她拋下朕,拋下父皇跟你廝混,朕念在母子之情,沒有揭穿她,隻不過叫她留在宮裏做女官,她卻還不肯,如此,朕又何必給她麵子,囚禁她依然是寬大處理,難不成,你還有意見!?”
聽罷,聞霜頓時明白了淺然為何會如此表情,也不知道聞恪是從什麼時候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但看他那副模樣,隻怕是恨死淺然了。做女官……這明顯是要留下淺然,隻是,聞霜也不會想到,淺然會拒絕,她不是……一直渴望能就近守著聞恪的麼?
自知事情敗露,這件事情,終究是自己理虧了,聞霜也不敢理直氣壯地跟聞恪說些大道理,畢竟,自己當時的確是自私地沒有帶走他,若當初並不是這樣的選擇,也許聞恪不會知道自己是先皇聞璟的兒子,更不會小小年紀做了皇帝。但已發生了又怎麼後悔?聞霜坦然地說道:“皇上,當年事出有因,不過並非淺然所願,是本王趁著淺然產子體虛無力反抗,強行帶她離宮,若您是追究此事,倒真是抓錯了人,還請皇上開恩,饒了淺然,要殺要剮,對本王便是。”
“聞霜……”淺然恍惚間聽到聞霜如此說,早已冰涼麻木的身子似乎又有了些許知覺,她身子一顫,口中不禁脫口而出。
聞霜沒有回答她,轉而道:“若是,您在怪她不從女官之職位,本王倒也知道其中緣由。皇上,淺然五年來,從未有一天不在掛念擔心您的安康,這次跟隨本王,她原本也是不願的,是本王說能見到皇上,她才同意過來。至於本王和她的關係,實不相瞞,一直以來也是本王一廂情願,與她無關。淺然拒絕做官,隻怕是害怕被朝中老臣認出來,如此,不僅會毀了先皇的名聲,在眾大臣都認為淺然已經跟了本王的情況下,也有可能質疑皇上您的血統,淺然一片真情,還請求皇上明鑒。”
一向口不擇言語出無攔又喜歡扯東扯西的聞霜,從來不屑於對別人低頭的聞霜,此刻,用如此真誠認真的態度,低聲下氣地請求聞恪這個五歲的孩子,若是從前,淺然怎麼也不會相信,然而此刻,他就站在自己身邊,有力溫暖的手穩穩地扶住自己,讓跪地太久而發軟的身子,不至於倒下。他站的筆直,在請求之中也不失去尊嚴,那天生的驕傲,讓他即使是在求人,也顯得不是自我。原來,他當真不止是一個紈絝子弟。
隻是想到為了自己,淺然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如此自私,聞霜所說的理由,她想過,可說實話,卻並不是所有,還有一個,也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怕,怕因此,再錯過。聞恪有理由恨著自己,若是此劫難逃,那便是與聞霜情深緣淺,有緣無分了,這樣,她也認命。若是能夠逃過,那她便不會再猶豫再放手,此刻,靠在聞霜的身邊,她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什麼身份,什麼阻攔,什麼世俗,統統都見鬼去吧!這樣癲狂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聞霜……不要再說了。”她發現了,聞恪的臉色始終不好,好像還更加的不耐,隻怕聞霜會因此而受連累,她不顧別的了,連連阻止他再說下去。用力掙脫聞霜的手,淺然身子一歪,重新跪倒在地上,她仰頭看向聞恪,突然重重地磕起了頭,“砰砰砰”的聲音,是腦袋撞擊堅石的聲音,沒幾下,竟然磕出了血來,再抬頭,那雪白的額間已是一片嫣紅,血珠滲出來越來越多,如同盛開地血色月季,震懾人心。
“皇上……是淺然對不起你,拋棄你獨自離去,即使相見也不相認,即使相認也不願停留,縱使再多理由,淺然也沒有資格說是真正關心你,所以,淺然接受懲罰。反正,淺然原本便是要終老皇宮的了,這五年的遊蕩,便當做是美夢一場,也未嚐不可。”說到最後,她竟是笑了。額間的白色梨花已經被染成了紅色,變得妖冶,那一如以往的溫婉輕柔的微笑,此刻卻顯出了一絲決絕,這架勢,反而讓原本應該因此而滿意的聞恪慌了神。
他原本隻是想要教訓一下淺然,又怎麼會想到她竟然用這樣一副赴死的模樣麵對自己?想到她是生下自己的母親,聞恪一時間舉棋不定,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若是算了,他不甘心,可若真的懲罰,便會鬧大了,那淺然還能有命麼?他想要讓淺然吃苦頭,讓她後悔,可卻從來不曾想要她死。
聞霜深深看著淺然,又看看聞恪,這一看,他便發覺了聞恪的猶豫,連忙順勢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大意,被朝中大臣知道,皇室便再無威信可言了,皇上難道是想要親手毀了聞家的江山麼?”故意誇大了些,卻也算是真實可信,聞恪果不其然被嚇得有些慌張了,他眨了眨眼睛,低頭來回繞著圈子,看著自己的腳尖,久久不語,好半天,突然抬起頭,指著淺然,“你拋下朕,如今不願意留在朕身邊做女官,朕不論怎麼樣都不能就這麼算了……”話鋒一轉,“但是,念在你辛苦生下朕,又著實為朕擔憂操勞過的份上,朕現在讓你不得出京城,每日必須進宮來見朕,以後,若有選妃,就全都由你負責決定,然後教那些秀女,就當做是給朕的補償。”這個懲罰,一下子變得不像是補償了,倒像是給了淺然光明正大行使母親之權的權力,聞恪此言,竟是有些賭氣撒嬌的意味。
“……”淺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已經做好必死的打算,卻不想是這樣的結局,看著聞恪別過頭的樣子,突然哭了出來,“民……民女……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