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二十八 隱窺——木葉紛紛歸路,殘月曉風何處。消息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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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隱窺—木葉紛紛歸路,殘月曉風何處。消息半浮沈,今夜相思幾許。
薛懿開著車,回到了闊別五年之久的校園。
校園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還是那幾座緊緊挨在一起的四層小白樓,上麵點綴著天藍色的欄杆。
前麵是個大廣場,這時正是上課的時候,廣場上沒有什麼人,隻是覆了滿滿的一群白鴿子,緩緩的踱著步子,找東西吃,而這個廣場在周一的時候,他們就會在這裏這裏升國旗了。
本應幹淨整潔的校園大道上飄上了一層薄薄的黃葉子,路邊寬大的法國梧桐靜靜的在深秋裏伸展著胳膊,默默的想為身子底下的道路再遮擋一次陽光的曝曬與暴雨的侵襲。
這校園裏,灑滿了自己在最真摯的年紀裏全部的愛與恨。
薛懿打著方向盤,看著眼前不斷滑過的景致,滿腦子裏的胡思亂想,他不敢去想許萱,他怕了,每一次都是興衝衝的來了,帶著滿心的喜悅與對他們美好前途的憧憬來了,但每次都被殘忍的打回了原型。
那些往事日日夜夜一刀一刀的在自己的心上劃著,讓自己帶著血淋淋的心,傷痕累累的動彈不得,薛懿的心上常年的帶著一個舊傷,不管是孤獨寂寞的一人獨自行走還是在人海喧騰中熱舞放縱,這傷總會隱隱作痛,這傷不是受過傷的身體在下雨陰天的那種疼痛。它的疼是時時刻刻的,隱隱的,尖銳的,酸脹的,能掌控你淚腺開關的,無論你是不是刻意的去忘記,或者刻意的去想起,它都在,它永遠的幽居在他的心口,薛懿快要疼死了。
薛懿握住方向盤的手有些抖,他有些害怕,害怕這又是一次興衝衝而來,哭啼啼而去的鬧劇,他害怕再次見到令自己的心傷到流血的情景。所以薛懿隻能靠胡思亂想來分散自己即將要見到許萱的激動與害怕的無比矛盾的心情。
胡思亂想間,不管自己有多麼的刻意放緩車速,終於還是來到了那人的公寓樓前,熟悉的讓自己閉著眼睛都能找到的路啊……
淡金色的樹將那乳白色的公寓樓虛虛的圍住,黃綠相間的爬山虎比自己五年前見到的更加茂密繁盛了些,幾乎就將上下四層的樓給團團包裹住了,隻是給那家家戶戶的窗戶陽台留下了些許供公寓樓喘息的空隙,微風過處,簌簌浮動,如輕柔的波濤海浪。
到了近前,薛懿才隱隱的覺得不妥,自己還是太衝動,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她搬家了沒有,就這樣傻乎乎的來了,她既然是自己公司的員工那還能跑到了嘛?薛懿苦笑一聲,似乎隻要遇到有關許萱的事情,自己總會情緒失控,總會做出些不經大腦的傻事。
要是許萱結婚了,那肯定是會搬去跟丈夫住啊,那自己來這還有什麼意義呢?薛懿想了一會,給自己了一個解釋,來安慰自己,
“就當是緬懷自己的青春以及未成形就胎死腹中的最真摯的愛情吧。”
但薛懿又想,許萱的男朋友是個軍人,這麼年輕,肯定是全國各地都可能調去,許萱在這邊有固定工作,也可能沒有跟去啊,那自己不就可以再次見到她了?想到這裏,薛懿不禁有些激動。
轉而又開始幻想起來,要是許萱沒有結婚,沒有搬家,那孩子是自己的,那樣的話……就真是太好了啊。
薛懿想起了那個迷亂的夜,自己身下迷人嬌俏的人,真是回味無窮啊……
薛懿不敢貿然前去敲門,在車裏,如坐針氈,出來一個,不是,出來一個,還不是。
薛懿都等得都有些絕望了。
直到葉落黃昏時,那樓裏才慢慢的飄出來一個嫋嫋婷婷的影子,是許萱!
直到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她,薛懿激動難耐的心才一下子沉靜了下來,原來她還在啊。
許萱就是有這種魔力,不管自己多麼的心浮氣躁,隻要她在身邊,自己總能瞬時便安下心來,薛懿現在終於懂了,許萱不是她天空中的靠著太陽才能發出光亮的月亮,更不是那些散發著微光的並不被他放在心上的星星,原來她一直都是他的太陽,她一直都是他的太陽!唯一的一個太陽!她在了,他的世界便完整了,她不在了,空落落的,灰敗敗的,世界沒有了太陽怎麼能稱之為世界呢?
他低伏下身子,透過車窗看著那人靜靜的走在傍晚有些血紅的夕陽裏,周身都被光包裹了起來,氳黃,柔和,似一個天使靜悄悄的從自己身邊飄過。薛懿伏在方向盤上,突然間就淚流滿麵。心心念著,她沒搬家,她還在,真好!
靜靜的在車裏等著,薛懿不再多想,也不敢多想,從側視鏡裏看到一對人影從遠方走了近來,那人手裏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逆著光,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不過遠遠的似能感受到那人周身縈繞著一股子恬靜淡雅的氣息,還有一股子為人母的慈愛。畫麵溫馨而又美好,薛懿再次被打動了。
看著兩個人從自己的身邊靜靜的走過去,再看到他們進了樓裏,一會兒的功夫,那窗戶裏便瀉出了氳黃溫暖的光。
看著這光,薛懿的眼神慢慢的柔和了,一個人獨自行走在世間,來來回回這麼多年,賓館裏的燈光,辦公室的燈光,舞會裏的燈光,路燈的燈光,甚至是家裏的燈光……哪一個也不曾打動自己分毫,唯獨,也隻有從許萱那窗戶中瀉出來的那抹朦朦朧朧的光,能夠溫暖自己的心。
有些癡癡傻傻的看著看著,剛回國一天還沒倒過時差來的薛懿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夢中有個人在用彎彎的眉角淺淺的對自己笑著,自己剛要前去抱住她,轉而卻發現那人滿麵淚痕的麵對著自己,似有無限委屈與痛楚想要與自己訴說,薛懿看不清那人的臉,隻是依稀覺得那人無比的熟悉,是住在自己內心最柔軟深處的一個人。
看到這人哭泣,薛懿的心都要碎了,薛懿俯下身子,輕輕的問她:
“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呢?敢讓你哭,我一定饒不了他。”
那人隻是眼淚像珠子般的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無聲的抽噎,薛懿心疼的不得了,他怎麼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不理他,更不想她會受到委屈,隻好搖晃起那人有些瘦弱的肩膀,大聲喊了起來:
“你說啊,誰惹你哭了?別害怕,以後就由我保護你了。”
正喊著呢,卻忽的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動,抬眼看去,卻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童正憤怒的瞪著自己,原來剛才就是他將自己推開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媽媽傷心,我恨死你了”說完便哇哇大哭起來。
薛懿都要著急死了,兩個人怎麼都哭了呢,剛要伸手將那男童抱起來安慰,卻發現自己醒了,原來是做夢,剛剛身體那一動,是自己從方向盤上滑了下來……
坐了整整一夜啊,深秋的早晨微微的彌漫著些許的薄霧,蒙蒙的,抬頭看到整棟樓上,隻有那人的窗戶早已經被點亮,在薄薄的霧氣中,氳黃的一窗戶燈光顯得遙遠而又溫馨。
慢慢的,霧氣變得單色而又透明了,安靜的早晨也開始熱鬧起來了,打開一邊的車窗,各色鳥兒的啁啾就那樣猛的鑽了進來,遠方遙遙的傳來教室裏那些孩子們賣力朗讀課文的聲音,薛懿深深的吸了一口早上冷冽的空氣,覺得精神從沒像現在這般的飽滿過。
默默的坐著,看著樓裏走出來那兩個人,小小的男童依然是蹦蹦跳跳的樣子,嘴裏一開一合,大概是在嘟囔著什麼吧,那女人的笑裏帶了寵溺與甜蜜。
薛懿趕緊關上車窗,他現在還沒有準備好怎麼跟許萱見麵。等那兩人漸行漸遠,直到連天際那最小的如豆的背影也看不到了,薛懿才猶猶豫豫的開著車子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