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很快到了，又是一陣清涼而略帶潮濕的風。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門就在他們身後關上了。
    這個場景，也算是對之前經曆的一種重溫。地鐵上依舊沒有座位，白寧緊緊攥住麵前的一根柱子，微側過頭，看到段若恒直接用手把住了最高的橫杆，目光沒有焦點。
    地鐵一直開。
    中途轉了一次車，又坐了五站之後就到了目的地，從B1口走出去，果然像白寧說的，一下就看到了一家麥當勞，門口的甜點窗口還有人在排隊。
    “隻要薯條？”
    “嗯。”
    “這個呢？”段若恒看了一眼排隊的人，又看看白寧，“要的話我先給你排著，你進去買薯條。”
    白寧笑了笑，算是答應，剛要進去，又被段若恒按住肩膀，一抬頭，手裏被塞了二十塊錢。
    還是老樣子呢…這個人。
    好像沒有什麼男女有別的觀念，想叫自己的時候，就拽住，想讓自己快走，就推一把……無論是動作還是眼神，都沒有一點不純的意圖，很單純，很粗暴。是因為把自己當成小孩，覺得根本不用在意，還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那他到底，有沒有和女人相處的經驗呢…是從來沒有過，才如此生澀，還是經常有，麻木掉了呢……
    薯條很快買好，推門出去的時候，剛好看到段若恒拿著一個甜筒在門口等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心跳沒法不加快，白寧伸手把那甜筒接下來，和段若恒的手指接觸到的時候，一陣很輕的酥麻從腕端一直傳到了肩膀。
    “電影應該也快了吧，我們……”
    白寧的話被段若恒的動作打斷——他的手機大概一直是震動的，所以雖然沒聽到鈴聲，但他還是把它從兜裏掏了出來，滑開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由於離得很近，白寧也掃了一眼，但隻看到了一個“薛”字。
    段若恒的表情，變了。
    白寧驚訝地看著他，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如此驚慌的樣子，說驚慌似乎也不完全對，感覺像是…很不安。電話在他的手裏不斷震動，他卻不接，隻是盯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光點發呆。
    過了大約一分鍾，手機屏幕停止了閃動。
    看樣子對方是掛斷了。但是，對方是誰呢…為什麼，會對這個人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你在這等著，別亂走。”段若恒甩下一句，再沒有看白寧一眼，大步走出了十幾米遠，看動作是把電話回撥了回去。
    白寧愣愣地站在原地，忐忑不安。明亮的店麵，滿是燈光的世界，小孩子和情侶拿著冰激淩不斷與自己擦肩而過…而那個人，那個人一直在離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在昏暗的路燈下打著手機。
    很明顯的，電話那頭的人，遠比她白寧要重要得多。
    風吹起粉紅色的裙角，她突然覺得，這裙子也沒有那麼紮眼，隻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一分鍾，兩分鍾…其實沒過多久，最多打了五分鍾，段若恒就大步走了回來，臉色非常不好。
    白寧已經預料到他要說什麼了。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他說著就抓起了她的胳膊，“我現在有事，你不能自己去看電影，回來不安全。”
    ……
    段若恒覺得自己跑得快要飛起來了。
    腳底像是著了火，辣辣的疼，看來皮鞋果然不適合飛奔。周圍的高樓像一個個滿是窟窿的透明火柴盒，一個又一個，長得都差不多，根本找不到薛子遙說的那個樓號！
    掏出手機，再回撥過去，對方剛剛接起，還沒來得及說話，段若恒就搶了一句：“找不到，你下來接一下。”
    對方隻應了一句“好”，但是電話那頭似乎還有一個聒噪的家夥，不停地在念叨著什麼，聽也聽不清。
    很煩。
    胸腔裏像是有個煤氣罐快要炸掉，隻要有一點火星，就會傳來“砰”的一聲巨響，腦袋由於跑得太急，不可避免的缺氧了，眼前時而是城市的光網，時而是陣陣的黑…既然已經叫別人下來接了，那就不能再亂跑，但在原地站著等又做不到——段若恒隻能像被困在籠子裏的小鼠那樣亂轉，饑餓而焦躁。
    “喂——！”
    有人從斜前方跑來了，還在邊跑邊喊。段若恒忙迎上去，步子大得差點和對方撞個滿懷。
    “誒誒！小心著點啊哥們兒！”劉念一個急刹車，趕緊抬手支住段若恒前胸，“別著急別著急，跟我走！”說著一個轉身又往樓區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