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的聲音非常清晰地從那頭傳來：“喲，我也忘了跟您說，我剛開了揚聲器。我真沒欺負他，天地良心哎。是不是遙遙？”
    “不早了，老師也休息吧，晚安。”
    “喂喂，別掛！”李諧被這兩人雷得外焦裏嫩，“你們怎麼回事？”
    “嘟——嘟——嘟……”
    撂了？人家撂了？才十點多一點啊，你們倆是要睡得有多早啊？睡得那麼早小心睡不著啊，睡不著的話豈不是就得找點事情做……啊，天啊！！作孽啊——！！！
    ……
    “怎麼了呀，”劉念把掛掉的手機從薛子遙手上拿過去，“再說一會兒也行，你就這麼掛了，你老師還不得瘋？”
    薛子遙靠著沙發背，眼鏡被摘下，習慣於隔著點什麼看東西的人在這種時候，眼神總會有那麼點茫然：“不會。”
    劉念笑了：“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困了沒？”
    薛子遙搖頭。
    “你老師真關心你啊。說起來，他是教你什麼的啊？”劉念的人秀氣，手更秀氣，拿根繡花針肯定很搭調，給人解衣扣的話就嫌慢了點，但他既然喜歡解，被解的人也就隨他了。
    薛子遙的目光，被劉念不斷下移的手牽著：“他是哥哥的小提琴老師，我是隨哥哥叫的。”
    “哦。”
    至此衣扣已經全部解完。薛子遙很配合地將後背挺直，方便對方把自己的上衣剝下來。
    “遙遙？”
    “怎麼了。”
    “唉，你是不是不願意啊，”劉念的手指，沿著他身體的輪廓往下滑，“倒是熱情點呀，要不我心慌。”
    “像那天晚上一樣麼。”
    “啊喲，別別，要是真那樣我可能還吃不消。當時不是因為燒糊塗了麼，我理解啊，理解。”
    薛子遙茫然地看著他，單純得像個孩子：“我不明白。”
    “啊？哪兒不明白？”
    “想要怎麼樣呢，你。”薛子遙的目光是散的，但不妨礙他的認真，“我隻會那樣，或者，像現在這樣。”
    劉念彎彎的眼睛在劉海後麵睜大了些：“隻能二選一啊…那這麼著，你先躺下啊，乖。”
    “在這麼。”
    “去床上也行，隨你。”劉念忙著脫自己的衣服，“不過我看就這兒得了。”
    薛子遙沒有反對。
    “好了，現在行了。”劉念似乎對什麼事情還有點心有餘悸，“說真的哎，你當時真是嚇著我了，我這麼多天都沒緩過神來。”
    薛子遙淡淡地笑了笑。
    “你別笑話我啊，每次和你做的時候，我都特緊張…雖然也沒做過幾次。話說你怎麼就不會緊張呢。”劉念小心翼翼地分開他的腿，“別亂動啊，等我進去了再說。”
    薛子遙閉上了眼睛。
    對方就這樣進到了自己的身體裏來，沒有一點吃力的地方。大概是被訓練了太多次，身體已經記住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應該怎麼做。有些事情一旦學會就不會忘記，尤其是少年時代學會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年輕人比老頭子適合讀書的原因。
    “哎，給點回應啊……”
    回應麼。
    薛子遙默念著這幾個字，吃力地理解著它們的意思。腦子在這種時候條件反射性地罷工，完全，完全罷工…更何況說出它們的，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無論做過什麼，做過多少次，陌生人還是陌生人。
    “遙遙？”
    又是一個陌生的稱呼，陌生到不能再陌生。它代表了什麼，它所指向的事物，是不是應該給予臨時的主人以回應，或者……
    薛子遙睜開了眼睛。
    模糊的白色燈光，從大廳天花板上那個圓形的燈罩裏溢出。可能是由於燈泡用的時間太長，已經老了，也可能是燈罩上積了太多的灰，總之，光不亮，霧天裏的月亮，應該就是這樣子吧。那昏白的光裏，有人的輪廓，目光稍微集中，就看到了他的臉。
    這是誰呢…年輕，秀氣，很好看呢…隻是不像記憶裏的那個人，有著讓自己的心肺都感覺到痛楚的美。對了，眼前這個人，他叫什麼呢……
    “…劉念。”
    “哎。怎麼了呀…不舒服？”
    沉重的靈魂鬆了一口氣，為自己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而慶幸：“讓我…趴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