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段若恒把他從車裏拉下來之後，推到門口，習慣性地提醒。
    “你是不是，覺得我喝多了？”
    “是。”段若恒的左手沒有離開他的肩膀，右手已經掏出了鑰匙開單元的大門，“進去吧。”
    薛子逍剛走出兩步，後麵的人又快步趕上來，像照看小孩子一樣，從旁邊抓住他的胳膊，幾乎是提著他上了另外的幾級台階。
    “為什麼不抱我上去？”
    段若恒愣了愣：“你說什麼？”
    薛子逍笑了。樓道裏昏暗的燈光下麵，這笑容的含義很模糊，但他說的話意思很明白：“你抱我吧，比這樣省力。”
    “你在開玩笑麼。”這樣說著的同時，段若恒已經把他抱了起來。
    這裏的公寓隻有四層，而且，一個單元裏，隻住著四戶人家，左右各是兩家，每家都單獨有兩層樓。當初租的時候，主人還特意問了要租多久，少於一年不出租，薛子逍想也沒想就要了下來，而當時按照計劃，本該隻在這裏停留一個月就出國去的。
    段若恒一直把他抱到了三樓。
    “別放下我。”就在段若恒要開家裏的門時，有人偏偏黏在他懷裏不肯下來了，“你就這麼開好了。”
    “這樣我騰不出手。”
    “那就一直抱著。”
    段若恒隻能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用一隻手摟著他的身子，另一隻手很快拿出鑰匙，開了門。
    “這麼容易啊。”薛子逍似乎有點失望。
    段若恒進屋之後，再不管他說什麼，直接把他往沙發上一擲，回身關門，然後把大廳的燈按開了。
    “要不要我開熱水器。”
    “開它幹什麼？”
    “…我是問你，要不要衝一下醒醒酒。”
    薛子逍搖頭：“不洗，除非你給我洗。”
    段若恒什麼也沒說。事實上，他才想要進到浴室裏，狠狠地衝個涼水澡，讓自己清醒一下。
    假象，這是假象。他每次喝醉都是這個樣子，不分對象地隨意撒嬌，換了任何一個人在旁邊都是這樣。假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段若恒把以上幾句話在心裏反複念了三遍。
    “唉，怎麼辦…沒意思，沒意思透了。”薛子逍開始在沙發上打滾，“活著沒意思。”
    段若恒忙趕上去，在他馬上要掉到地上的時候一下接住，順勢抱起他來，往他的臥室裏走。
    “真沒勁…你說，是不是死了好？”
    段若恒一言不發，把他放到床上，替他把被子打開，鋪好。可薛子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和我說話。”
    “說什麼。”
    “說你喜歡我。”半真半假的語氣，聽不出是天真還是惡毒。
    段若恒甩開他的手：“別鬧了，早點睡吧。我走了。”
    “那我現在就死掉！”薛子逍開始捶床。
    “隨便你。”話雖這樣說，但段若恒的腳，一步都沒有邁出去，“要不要水，我去倒。”
    “不要水，我要好玩的東西，去給我找好玩的東西。”
    段若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什麼。”
    薛子逍似乎開始了冥思苦想，但不到幾秒鍾，他就放棄了：“不知道，我要有意思的東西，現在要。好無聊啊。”
    又在翻湧了，那種煩躁感。與之相伴的，還有胸口的氣悶。段若恒的情緒開始起伏：“你以為全世界的東西都是用來給你玩的？”
    可是薛子逍根本就沒有聽，他探出半個身子，在床頭櫃裏頭亂翻，屋裏頓時充滿了稀裏嘩啦翻東西的混響。
    段若恒隻覺得頭疼，疼得要裂開。
    翻東西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看樣子，他是翻到了什麼。段若恒這樣想著，目光移動過去，整個人都險些石化掉。下一秒鍾，他猛地衝過去，把薛子逍手裏的東西搶下來，扔回抽屜裏，飛快地把抽屜關上：“現在睡覺。”
    薛子逍在床上翻了個身，手抬起，放在額上，擋著刺到他眼睛的燈光，笑：“你在害怕什麼？”
    段若恒竟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剛才那句話的語氣…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感覺上，薛子逍好像並沒有醉。
    “我都差點忘了，我們做過類似的遊戲，對不對？”薛子逍輕輕扯著段若恒的袖子，“再陪我玩一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