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諧連忙開門。清新的空氣帶著涼撲麵而來，原來雖說是冷水澡，但浴室裏還是要暖和些，低頭穿上自己進去之前放在門口的拖鞋，走了出來。
    秦映映已經在沙發上坐著了：“你過來吧，坐下。”
    “啊…那個，能不能麻煩你，”李諧小心地指了指窗簾，“把它拉上？”
    “又沒開燈，對樓看不見，”秦映映頗不負責任地來了這麼一句，“藥水已經在棉花上了，不坐下就幹了。”
    李諧隻好坐下。
    然後情況變得有點微妙。
    沙發上，已經拿起了棉花的人，這時才發現自己麵前的這個人，身上連一片尿布都沒有。
    李諧的皮膚很白，白，而且薄，受涼的時候，甚至能看到那細細的、青紫的血管，白日裏被衣服遮掩住的部分沒受什麼傷，隻是胳膊肘，膝蓋傷得明顯，其餘都是劃痕。
    秦映映靠了上去。
    一時兩種頻率的呼吸都有些變樣。
    “我想了一下，”秦映映的手在半空中懸了約有5秒鍾之後，終於說，“你可以自己塗的吧？”
    “可…可以，”李諧也急了，一著急竟結巴起來，“我，我剛才就，就想說自己來的！”
    秦映映如釋重負般地把藥水和棉花往他手裏一塞：“好。”
    李諧愣了一下。
    錯覺麼…好像第一次看到，秦映映這樣的神情…有些慌亂，慌亂同時興奮，雖然他很會掩飾。
    秦映映站起來，把燈按開了，同時走到窗戶邊上，把窗簾也拉上了。在李諧的注視下，這人竟頭也不回地進了裏屋去，仿佛多看李諧一眼，就會掉塊肉似的。
    李諧隻好自己動手。
    “嘶——”
    前幾下還好，這會兒一下子觸到了脖子上的痛處，竟覺得比胳膊和腿痛上幾倍，兼之又找不到地方，還得先用沒拿藥棉花的手摸索著，著實費力…想著把秦映映叫出來，又不好開口，正遲疑間，卻聽見秦映映的腳步聲從裏屋出來了。
    “我給你上吧。”
    咦…這是凶神變了菩薩了麼……
    可是李諧很快就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太天真了。
    “輕…輕點——！”
    “還沒上呢，你叫什麼。”
    “哦…抱歉……”李諧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相當無辜而且無助。
    秦映映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正迷糊間，一陣驚人的劇痛——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疼——從脖子傳遍了全身，疼得李諧想抓牆：“映映…映映輕點！”
    他絕對是故意的。
    和我有仇麼…還是說……
    一個念頭浮上了李諧的腦海。難道說，他有虐待別人的嗜好……
    “接著叫。”
    “我自己來……”
    “你自己又夠不著。”
    “那，那也比…被你這麼虐待來得好啊！”
    李諧吼出來之後自己也傻眼了，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勇氣的啊喂，自己怎麼不知道……
    “我虐待你？”
    “不是不是，我是說……”
    “被識破了啊。”秦映映的臉不紅不白，“有意見？”
    李諧更加傻眼。
    有沒有意見也一樣了，看來……
    痛。
    真的很痛，自己的神經細胞在拚命抗議，可是…沒有任何意義。眼睛是閉著的，淚水從眼瞼下麵湧出來，攔都攔不住……本想忍耐著，不發出任何聲音，怎奈有些疼，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
    真是魔鬼…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好了。”
    這真是一句充滿善意的話，就像做完手術的醫生溫和地摘下口罩，摸摸病人的額頭，而後冒出的一句，又像是好不容易給調皮的女兒把頭發梳好的母親，無可奈何地笑歎的內容……總之一般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都會心情無比舒暢，怎可惜李諧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脫力了。
    “進屋吧。”
    進屋麼…進屋之後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呢……李諧隻覺得眼前發黑，想站起來，卻摸不到能撐住身體的支點，這時，並不意外地，自己又被人抱起來了。
    “對了，”秦映映說什麼都輕描淡寫，“今天有個電話找你。”
    李諧吃了一驚，又結巴起來：“什…什麼電話？”
    “打你手機上了，你自己看看顯示吧。”
    李諧被放到床上以後，哆哆嗦嗦地接過秦映映遞來的手機，打開，按進去，找到來電顯示，怔怔地盯了那個備注名稱半天，眼睛裏湧起了憤怒的淚水。
    “我說，”秦映映說話從來不知深淺，“你是不是同性戀啊？”
    “啪。”
    手機落到了地上，電池當場從摔開的後屏裏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