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段才想起自己沒帶傘。
    秦映映本想回過頭上樓去拿，結果摸了一把頭發之後改變了這個想法——自己一頭支愣愣的毛已經被打了個透濕，估計再濕也就是這麼回事了。地鐵站就在這條街外麵一百多米，公交在後麵十字路口處左轉30步，都挺方便的，就是一個快一個慢的區別了。
    這種狀況下自然是要坐地鐵的。
    秦映映臉上的表情氣定神閑，步子卻像被惹毛了的驢一樣，“蹭蹭蹭”一會兒就殺到了地底下，剛擠到自動售票機前麵，鋼鏰都掏出來了，動作卻停了。
    腦袋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看來英雄救美之類的是小說裏才有的情節呃……
    因為他看到李諧了。
    在人群中被狼狽地擠來擠去，頭發全濕了，原本就白的小臉整個都是煞白的，西裝也被撕破了，隻不過因為顏色深的緣故，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秦映映擠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帶，把他拎到了一塊相對人少些的空地上。
    李諧剛被抓住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驚叫，看樣子是要喊救命了，幸虧下一眼就看到了秦映映，於是哭喊就變成單純的哭了，不一會兒工夫就眼淚汪汪，再過一會兒就眼淚噼裏啪啦地掉。
    秦映映站在那裏看著他哭，自始至終也沒伸一下手。
    “你…你這是去哪……”
    “接你啊。”
    “啊……”
    “哭完了？哭完了走吧。”秦映映說著，扯住了他的袖子，不顧李諧死活地往外拖，“回家擦擦，傷挺多啊。”
    確實挺多。李諧的手上、臉上…凡是露出來的地方，基本上都有擦破了的痕跡，就像被人拖在馬上拽了一道似的，慘不忍睹，也是多虧了下雨，傷口都被涼水浸成了細小的劃痕，皮膚變得紫青，血也止了。
    “你也沒帶傘麼……”到了地鐵口，李諧才發現這家夥兩手空空。
    秦映映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有意見？”
    “沒…沒有。”
    秦映映有點意外。
    李諧居然笑了，雖然是淡淡的，還有點靦腆，但看得出來這家夥是發自肺腑的。
    大哥，都弄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我服了你。
    雖說是這樣，但終歸還是會有一點心疼。秦映映拉著李諧一路挨澆，進到樓道裏的時候雨倒小了，也考慮了一下要不要鬆手，但眼看著身後的人栽栽歪歪，恐怕自己一放開就得登時倒地，便硬著頭皮拉到了四樓，開門，把李諧推進去，關門，自己站在原地沒脫鞋，隻是看著李諧吃力地脫著。
    “我想…洗個澡。”
    “那就現在去。”
    “熱水器還沒按開吧……”
    “不用燒了，你就用涼水洗，”秦映映相當鎮定地給他做了主，“熱水疼死你。”
    李諧愣了愣，不過顯然是認同了，笑了一下，自己開始笨拙地脫外衣。
    “我去買點紅藥水。”
    “啊…不用不用！”李諧竟有點慌張。
    “怕疼啊？”秦映映看著他，相當正派而嚴肅，“回來我給你上，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怕疼了。”
    李諧隻有虛弱笑的份兒。
    以他對秦映映的了解，這句話的意思必然是：“這次讓你疼死，以後就不會害怕了，再怎麼也疼不過這回。”
    可是秦映映既然主意已決，那就誰都拗不過他，去就去吧…不用紅藥水的話，還真容易感染，雖說天氣已經不太熱，但這東西防不勝防啊。李諧自己一個人，把衣服脫好，放在沙發上，直接進了洗手間去。
    水很涼。
    冰涼的水從頭上澆下，比雨水更純淨的寒，滲進皮膚，慢慢透進骨骼…身體在抖，心卻靜下來。孤獨的舞台之上，黑色的帷幕徐徐落下，台下沒有一個觀眾，然而台上，還有那麼一個人，堅持著，以別扭可笑的姿勢，手拿著指揮棒恣意揮舞，身後是一片寂滅和荒涼……
    不要想…嗬，不要想。
    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想。嘩然的笑聲，驚疑聲，謾罵聲，刺耳的樂器走音的聲音……
    手猛地按上冷水開關。
    該死…說了不要想！！！
    隔著門，傳來了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的聲音。
    啊…映映回來了……
    “洗完了沒有？”
    “好了好了——”
    慌忙從牆壁上掛鉤上取下毛巾，擦了幾下頭發，又在身上胡亂抹了兩把…刺痛從皮膚上微小的創口處傳來，雖不是很嚴重，卻也讓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氣。
    “出來吧，都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