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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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歌!不久前我和戚鳳才提到她,此時突然看見,我不覺心裏一慌。
她一個勁向我招手,看樣子很高興。而我雖剛交了一個朋友,卻半點喜悅之情都沒有,悶悶向她走過去,一路心不在焉。
到了近前,瑞歌轉頭向身旁說了兩句,我這才發現,她身邊還有一位姑娘,一看之下還很眼熟……小鸞!桐莊的“大小姐”!
想起那晚,我仍然心有餘悸。
小鸞看向我,卻友好地輕輕點頭,還因我的驚訝而抿起了一絲笑意。
“她就是小鸞,你們也見過了,用不著我多說了吧?今天我們出門是去選衣服的,這麼巧遇到你……”瑞歌笑,揶揄地瞟我一眼,又去推小鸞,“我有事和韓大哥說,你先去吧……記得幫我挑那條朝霞疊花石榴裙!”
小鸞笑道:“這丫頭,見了男人,連自家姐妹也丟在後頭了!”
我頓然一窘,直覺地同瑞歌稍稍拉開了距離。
瑞歌笑:“別理她胡說八道!……韓大哥,你昨天鬧肚子,今天可好些?”
我慚愧之情又湧上來。昨天一通胡鬧,不但騙了大哥,也讓瑞歌白替我擔心。
“給你買的藥你吃了嗎?哼,你們掌櫃的也不知體恤一下,昨天還罵上了人,這麼凶,他平時一定苛刻你了!看,你都弄出病來了,一定是累的……走,上忠義樓,我找他說說!”瑞歌噼裏啪啦說完,拉著我就朝前走。
“不不不,掌櫃的待我很好……真的……”見她氣衝衝地要為我出頭,我心下更慌,緊忙擺手,“瑞歌,他沒苛刻我,是我自己……”
“呀!”瑞歌突然驚呼,抓住了我的手腕,“韓大哥,你的手怎麼了?”
我低頭看向手掌上的血槽。剛才擺手的時候給瑞歌瞧見了。
“還說沒苛刻你!都傷了!幹的什麼活呀?肯定是那老頭不把你當人使喚!走!”她更氣,一心要找掌櫃的算賬。
“不是!你聽我說!”我急忙拉住她,“這個擦傷不是幹活弄的!”
“那是什麼?你別瞞我!”
我隻好把河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講完了救人,把結交戚鳳的事也給說了。但是戚鳳叫我給瑞歌帶的話,我是怎麼也不敢說、不願說。
瑞歌聽著,漸漸蹙起了好看的柳眉,“你說……你和戚鳳交了朋友?”
“嗯……我覺得他也不是那麼壞,”我說著自己的看法,“雖然他之前做過些不好的事,但也不是一副惡毒心腸,今天又幫了我……”
瑞歌搖搖頭。“韓大哥,就憑今天這一次,怎麼能辨出人之好壞呢?你就是老實,誰都肯去信……我看呀,你最好少和他來往。戚鳳行事怪異喜怒無常,誰知道他哪天做出什麼事來?”
我怔住。瑞歌這話和少東家不久前的那番話真像!
“但、但是,他也沒做過十分狠毒的事……”我一急,有點結巴。目前為止他就是賴賬、給要賬者設套、跟看不順眼的小混混大打出手,總歸是沒鬧出人命。也許說明他不是個狠心的人吧。“況且,這朋友是他主動跟我交的……他這麼年輕,恐怕就是沒有朋友才會任意妄為,他肯跟我交朋友……”
瑞歌搖頭打斷我,“戚鳳是個很會做買賣的人,這個天賦比他爹還強,無利可圖的事他不會做。他和你交朋友,恐怕也是有原因的。”
“他圖我什麼呢?我不過是個窮——”我突然想到戚鳳曾語帶不屑地說起莊裏的人“沒有一個可靠”,那麼、那麼他是看中我可靠、不會背叛所以才……我不覺心裏一沉,後麵的話也咽了回去。
“誰說啊!你是第一個從桐莊要回賬的人,穎州城裏誰不知道你了不起?”瑞歌反駁道。
我默默不言,隻覺得這半天下來,心裏沉甸甸的。
已經走到了飄香樓下。我對跟在身邊的瑞歌一笑:“你看,傷是我自己弄的,掌櫃的真沒苛刻我,你別上去和他鬥嘴了,他鬥不過你。”
瑞歌也撲哧笑了。“那我們進去,我替你把手包紮一下。”
“哦,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
爭執間,少東家從樓裏邁出來,“春弟,回來了?”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移向瑞歌,略停一停又看向我。
他的目光裏沒有責備,但我情不自禁微微低下了頭。唉,又被大哥看見我和瑞歌在一起!我不聽他的勸告,他心裏一定失望了……
“瑞歌姑娘。”少東家向她招呼了一聲,瑞歌冷冷不做聲,仿佛沒聽見。
我心中一緊。瑞歌擺明在生大哥的氣,有意不理睬他。我連忙插話道:“大哥,你要出門麼?”
“不是,”他微笑,“讀書累了,下來轉轉。你回來了,就快些進來吧,出去了半天該歇一歇。”
“遠來是客,“瑞歌忽然開口道,“葉公子不請我進去麼?”
少東家一愣轉向她,隨即淡淡道:“小店門朝四方,瑞歌姑娘要來,豈有不歡迎的道理?隻是今天客滿,勻不出多餘位子,深為抱歉,隻好請姑娘下次再來。”
“客滿何妨?我不來吃飯,來和韓公子說說話也不行?難道公子的忠義樓,不花上幾兩銀子,就進不去麼?”
我突然覺得不知所措。我從沒見過瑞歌這個樣子。她和平日的大大咧咧判若兩人,眉梢輕揚,杏眸微眯,唇邊的笑容嫵媚而挑釁,說話更是尖刻。
這番刺耳的話讓少東家俊臉微紅,然而他很快鎮定下來,“姑娘言重了。客人繁多,春弟難得閑暇,恐怕怠慢姑娘,耽誤了姑娘的正事。”
“公子才是言重了。我一個教坊女子能有什麼正事?左右不過是彈唱跳舞,賞花陪酒,有勞公子關心。”
我汗都流下來,急得半死,悄悄拉一拉瑞歌的衣袖,然而她眼睛也沒斜一斜,恍然不覺。
少東家沉下一張清秀的臉,抿了抿唇,聲音轉冷:“鄙樓狹小寒酸,要論賞花跳舞,可比貴鄉占春樓遜色太多,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在此枯站?”
大哥一定很惱了,否則不會說出這麼不客氣的話。我心裏更緊,卻隻能幹著急。
瑞歌粉頰也漲出一抹紅色,輕笑:“可姑娘我就是看上了你這寒酸小樓呢?”
“那我們可擔當不起,自認沒這個福分。姑娘也不必紆尊降貴。”
“你……”瑞歌臉色因慍怒而通紅,不再回應。她轉向我,輕聲說道:“小鸞還在等我,我先走了。手上的傷記得包紮。”說罷匆匆而去。我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
“賢弟,你手怎麼了?”少東家聞言,隨即詢問。
“沒,沒什麼……”
“我看看。”少東家拉起我的手,微微皺起眉。我一看也嚇了一跳,才沒過多久,傷處的血都滲了出來,磨破的皮膚也隱隱發紫,怪嚇人的。
“來,我給你包紮。”上了樓,他先給我上了藥,然後撕下潔淨布條,兩三下替我包紮好,動作利落,一氣嗬成,連結都打得很漂亮。
大哥真是什麼都行啊!我盯著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掌。
他仿佛看出我的心思,笑道:“我在書院時,大家騎馬蹴鞠難免受傷,所以懂些簡單的包紮。”
接下來他問起我的傷,我免不了又把河邊的經曆說了,但這回我隻說戚鳳幫了我,沒說和戚鳳結交的事,我怕看見大哥露出失望的神色。
嗯,大哥不問,我便不主動提,不算對大哥說謊吧?然而這個我也覺得牽強,我心裏還是負疚的。
“那位老人家平安無事?真太好了。”他露出欣喜的微笑,衝我點頭。
“大哥……”我遲疑地道,“你說戚鳳幫我,是安的什麼心?是真心要救人麼?”
少東家迷惑地搖搖頭,“我也不知……但他既沒來為難你,也算好了,春弟今後小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