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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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歌!”
“韓大哥,”她轉過頭,關心地問,“身上的傷怎麼樣?”
“擦破點皮,沒事沒事!”那點小事我不放在心上,我最擔心的是戚鳳找她麻煩,“剛才戚鳳跟你說什麼了?”我緊張地問。
“他說,請我再去桐莊幫他。”
“幫他?……是那種事?”美人計?合夥騙人的勾當?
“是啊!”瑞歌點頭,“不過……韓大哥你跟我說做那樣的事不好,我就沒有答應。”
我一陣欣慰,瑞歌真是好姑娘!然而想起戚鳳今早的警告,我還不能放心,“他沒跟你說別的?”
“沒有呀。”瑞歌疑惑地看向我。
“那……那就好。”我暫時鬆了口氣。
“韓大哥,都是我,今天害你差點沒命……回去一定要看大夫!明天我讓人送藥來……”
我心裏一暖。我娘過世後很少有人這麼關心我了,以後我一定要把瑞歌當最親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讓別人欺負她!我催著她上了轎子,再三囑咐,“以後出門一定要小心,絕對不能一個人……”囉嗦的程度,連轎夫都笑起來。
看著轎子安然去向斜對街的占春樓,我才漸漸安下心。
我轉身正要回去,正逢戚鳳一行人從樓上下來。
不管怎樣我要謝謝他,否則今晚我和瑞歌都不能脫險。在他經過我時我開口:“戚莊主……”
誰知他一眼看過來:“瑞歌跟我唱反調,你的主意吧?”
我呆住,一時說不出話。心裏陡然慌張。
他看我良久,冷冷一笑,轉了話題。“忠義樓果真是忠義,英雄救美?”
我知道他又在諷刺我,更不知說什麼好。隻是,英雄兩個字讓我覺得肩上的棍傷更痛了。
他停了停,道:“瑞歌不是沒陪過酒,你就為了這個拚命?真笑死人。不是為了成全忠義的名頭,還能是什麼?”
我脫口道:“瑞歌是我的朋友,她不情願,我就不能看著人家逼她!”
“情願?她往日陪酒就是情願?她次次不情願,你有幾條命替她出頭?”
我語塞。戚鳳跟瑞歌一樣伶牙俐齒,都有本事說得我啞口無言。
好一會兒,我說:“……總之,我不能讓瑞歌受欺負!”
戚鳳輕蔑地哼一聲:“憑你?”抬腳繼續往前。
“戚莊主,”我連忙跟在後麵說,“今晚真多謝你!”
他站住,回頭:“怎麼謝?”
我反而愣住。
“跟著我做事。”他幹脆地道。
我苦笑。“對不住……我不能走,樓裏還要我……”
“那你廢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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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知道打架的事後,顧不得他的老腰,從床上起來把我劈頭蓋臉一通罵,直罵到站不住腳,重新躺回床上才罷休。
掌櫃的刀子嘴豆腐心,罵完以後給了我兩天時間休養。
第一天我美美睡到太陽曬屁股,起來吃了頓飯,瑞歌又差人送來一堆藥,內服外敷都有,還有很多點心,夥計們外帶掌櫃的都拿豔羨的眼神看我,個個說我昨晚挨打挨值了,好像恨不得被人圍毆的是他們自己。得了!昨天挨打的時候,連最膽大的阿福都躲到三丈開外,還有幾個縮在桌子底下……要不是我趴在地上,都不會湊巧看見他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掌櫃的從床上拽起來。我很不高興,揉著睡眼,“掌櫃的,你準我兩天不幹活的……”
“幹不幹活我說了不算,”他胡子又開始抖動,露出一絲奸笑,“得少東家說了算。”
“少東家?”我還在迷糊。
“他已經到了,要見你。快啊,還不快起床!”
少東家到了?我趕緊打起精神,收拾好跟掌櫃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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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丈外,一位公子站在窗邊,月白色的衣袍隨著晨風微微飄動,漆黑的長發用絲帶束起,背影極其俊秀。
他聽見腳步聲,輕輕轉過身來。
“少東家,我把他帶來了。”掌櫃的恭敬地說。他對戚鳳是忌怕(不止戚鳳,也包括其他地痞惡霸),對瑞歌是諂媚,對這位少東家卻是真正的恭敬。禮數持重,態度恭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少年公子對我對我莞爾一笑,那一笑讓我體會到什麼是書上講的“如沐春風”。他眉清目秀,目光溫潤如水,嗓音溫柔。
“韓兄弟,我是葉和。”
“……少,少東家。”在他微笑的注視下,我覺得自己是個大粗人,又粗又俗。心裏泛起一絲緊張,深怕在他麵前失禮。
“韓兄弟,秦掌櫃已經說過你的事了。家父一生忠厚勤謹,能有你這樣的夥計,他在天之靈定會欣慰。”他溫聲說道,“這次我來,是要繼承家父的遺願,把他心愛的飄香樓支撐下去……我平時讀書,對經商知曉不多,還請你們幫我。”
麵對他期盼的目光,我也說不來什麼客氣自謙的話,隻能不住點頭。
少東家一片孝心,不辭辛苦來打理父親的生意,還要準備科考,我本就很敬佩;他為人又這樣好,溫柔和氣,我更喜歡他了。
“我知道前些日你和歹人衝突受傷了,傷得厲害麼?多休息幾天。”他關切地望著我。
“不用不用,”我慌忙擺手,“一點點小傷,早就好了,我今天就可以幹活!”
他微笑:“不要逞強,你們幹活辛苦,要是留下毛病就糟糕了。還是等傷全好了再說。”
“真的不用!”我更急,“少東家……”
“韓兄弟,如不見外,我們就兄弟相稱吧!”少東家落落大方地伸過手來,握住我的手,“你多大歲數?”
他的手白淨修長,並不完全平滑,手指處略有粗糙,但柔軟溫暖。我心裏也是一暖,望向他的眼睛:“我二十二了。”
“我虛長你兩歲。不嫌棄的話你就叫我一聲大哥,如何?”
我怎麼可能嫌棄?我心中激動,“……大哥!”
他微微一笑,眼中溫如水波。
旁邊掌櫃的湊上來:“少東家,這忠義樓的招牌……”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一凜,立刻緊盯著少東家的神色。這一定是掌櫃的私改招牌了現在才來請示。大哥啊,千萬要改回飄香樓的原名!我心裏暗暗期盼。
少東家聽到“忠義樓”三字,輕輕皺眉,顯然對掌櫃的先斬後奏感到不滿。他緩緩開口:“秦叔,你擅自更改飄香樓的招牌,這事做得不對……”
掌櫃的低下了頭。
就在我暗自高興的時候,少東家接著說了,“不過,既然已經改了,就算了。我知道秦叔也是為了我們飄香樓的買賣。招牌雖換了,隻要我爹的樓還在,那些虛名也不要緊……隻是秦叔下不為例。”
掌櫃的笑開花,連說少東家“明鑒”。
這回換我垂頭喪氣。
我知道少東家是不想傷了掌櫃的臉麵。掌櫃的真好命,遇上大哥這樣寬容的人。擅改招牌可是大事,要換了別人,早揪著他的衣領咆哮了,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輕則罵一頓,重則趕人出門。
“春弟,”少東家又轉過頭來,溫言對我道,“秦叔跟我說了,你不想跑堂想燒火。沒關係,這樓裏你愛做哪樣都可以,燒火太累……你跟著秦叔做個賬房如何?”他尋思了一下。
少東家人太好了!我一陣慚愧,搖搖頭,“不,我還是去當跑堂的!”飄香樓用得著我,我區區一點為難算得了什麼?
少東家看看我,啟口還要說什麼,被我搶先道:“大哥你不用擔心,跑堂的事就交給我,我今天就去跑!”
掌櫃的探出頭,又浮現一臉媚笑:“韓春啊,你真是識大體……”
我臉上笑著,在想象中照著他的老臉狠踹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