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阿辛不……多想？不是她要多想：身上衣服，幹的。目前隻看見他一人……走來。
    “常珂幫你換的衣服，”東方玉打消她的疑慮，“原來那身穿不得了，我找了套新的，也不知是否合你尺寸。”順手從桌上取來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羽紗衣裳。
    阿辛接下：女款？看他一副君子模樣，寬恕吧！以她的小身板，臨時找套合適的男裝確實比較……如果他不是做裁縫出身。
    東方玉自覺回避，沒到門口，先闖進兩人——
    “少主……”江旋神色稍急。
    東方玉揚手打斷他，瞥了瞥裏間正下床的女子，吩咐道：“常珂，伺候郡主更衣。”隨後與江旋出門……
    衣服蠻合身，也很適合她，東方挑衣的眼光不錯。阿辛端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好好的怎會突然失去知覺？似乎有股香，很淡很淡，幾乎聞不到，因為下雨被濕氣彌蓋了嗎？還是幻覺？那種香……
    常珂專心為她梳發，話很少，問十句答一句。
    “常珂，你家少爺會在京城待多久？”
    “……”
    “常珂，東方除了喜歡蘭，還喜歡什麼？”
    “……”
    “常珂，你手真巧。”
    “……”
    “常珂，你服侍你家少爺多長時間了？”
    “……”
    “常珂，說一句話不會要人命的，隻需消耗你一丁點卡路裏，累計有助減肥哦。”
    “……”常珂默了幾秒，“不知道。”
    “…………”不懂算術？阿辛服了，“你今年多大？幾歲跟他？”
    “……”
    “我非官方人員，不調查你戶口，隨便問問交流一下感情嘛。”
    “郡主是麒王妃，不能和少爺談感情。”
    “你想歪了，我跟你交流感情，無關東方，別緊張。”
    “……”
    “回答了我的問題唄。”
    “……十四。”
    “……”說你吝嗇你真葛朗台，阿辛追加一問，“服侍了十四年？十四歲跟他？”
    “十四。”常珂很堅定。
    “…………”你暴強，東方的死忠黨。
    阿辛暗想十四的概念，常珂年紀看上去二十五六左右，兩種情況都符合常理。十四年，她的思維無邊蔓延：十四年前，緋莫辛五歲，收到一塊玉，丟了一條發帶，喬越送來質子上官麟。上官麟，麒麟很在意他的存在，也很在意……叫建亭囑咐她千萬不要接近的東方玉？
    能放心她卷入宮廷紛爭，帶她上城樓參戰，卻不讓她接近東方玉？若真深得他意，應更放心她去查才對。為何阻止？就像不願她記起上官麟，麒麟知道緋莫辛與質子有交情可作解釋。然東方玉……比起麒王大名，東方玉僅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也值得他這麼搞特殊？人沒回京，未打照麵，隻因珋郡王伏誅一事便如臨大敵？人功勞一大件，倒立刻被他懷疑上了，是單純的心胸狹隘？抑或懷疑其身份？？竹淚評價他有仇必報……蠻狹隘的。可若得懷疑，則必然是他所認識並視為隱患之人……
    會是誰？東方玉？上官麟？
    那隻“怪”獸，心裏不能裝點向日葵嗎？
    另一邊，東方玉聽完江旋彙報，眼仁中頓起肅殺之氣，淩寒蕭冷。
    “少主，太師擔心事態擴大橫生枝節，想請您即刻回程。”
    “玉中洲，處心積慮，終發現我最能使他無憾了嗎？”東方玉平冷道，“待我修書一封，你火速先行，將書信送到他手上，再告訴太師……”示意他上前，湊近附耳幾句，又道，“我會盡快趕回去，此前，一切交由太師處理。另外……派人查一查，楚瀟然是何人。”
    “卑職領命。”……
    阿辛梳妝完畢，無心欣賞效果，拉著常珂帶她去找東方玉。
    打開門，一座幽靜的庭院，草叢花葉經雨水衝刷，清新碧透。門前廊下一條鵝卵石小路通向對麵的拱門，東方玉正從容雅步地朝她走來。至麵前，不覺晃了心神：顏如玉，氣如蘭，眉若遠山，清眸流盼，麗質傾城貌，令人為之魂牽夢繞。
    “東方？”阿辛不習慣被他緊盯的目光。
    “京城第一美人長樂仙子，貌婉絕俗，名動天下，傳言屬實，不假。”
    “謝謝，”阿辛對讚揚一向來者不拒，催道，“雨停了，趕快去客棧找陸淺吧。”
    一路天色向晚，喑啞的天空顯得沉暗，街上行人稀少——天氣不適宜出門。她估摸自己睡了四五個小時，因有暈菜的前車之鑒，暫沒深入計較，想找點話題似的隨意問：“東方，你見過麒王嗎？”
    “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東方玉不動聲色。
    “小天說你幫麒王說好話，他不服氣。”
    “我去過麒都，那裏的繁華不亞於京城，商客尤多，是塊做生意的風水寶地。又則百姓安康，盛讚麒王，聞名遐邇，我豈會不知？再看官場中，不乏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來這京城天子之都，權勢爭鬥愈烈，少不了相互勾結、排擠傾軋的戲碼，受人誣陷是很平常之事，我因親曆麒都，聞此流言，便想麒王美名，應非浪得虛名吧。”
    “你看得很透，對他評價很高。”
    “阿辛，你嫁了個好男人。”
    “言過其實。”阿辛不以為意地撇嘴。
    “為何？外麵都傳你與他乃一對天姿璧人，美滿良緣羨煞了多少旁人。”
    “你們為什麼老聽信別人傳？我才是苦主吧？”阿辛搖頭歎氣，慢慢停下了腳步。
    東方玉見她止步不前，回過身，關切問道：“阿辛，嫁給麒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他卻隻娶你一人，你不該是幸福嗎？怎說自己是苦主？”
    “我也想幸福，可偏成了例外，”兩隻小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臂，暗暗抓緊了衣袖，阿辛低垂著頭，懊喪地說，“你盡在這裏抬舉他，他可不會領情，你知道他聽說你斬了珋郡王首級後，是什麼態度嗎？他沒認為你有功，反而懷疑你，懷疑你另有所圖，還警告我防著你，日夜派人監視我，”說到動情處，她情緒也隨之起伏，“東方，你說你和我很有緣，其實我……我也總覺得，覺得……”她甩開了手，焦躁不寧，“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想不起來……隻是有種感覺，很熟悉，感覺你像一個人，一個很親近的人，因為他的存在，我無法讓自己接受麒王。我想把他找出來，固執的很想，東方，你能告訴我原因嗎？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