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浮生 第026章 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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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篇記錄二皇子的日常生活瑣事,並昭顯媛妃的愛子之心,若單作為一位母親,她的親情——手劄的內容還是很感人的。
媛妃抿緊唇,並未駁斥,不覺間認同手劄的真實性。
阿辛念著念著,忽停止對媛妃母愛的“讚譽”,直接翻到最後幾頁:景隆二十九年四月初,提到了珋郡王……
“四月初七……攜媛妃信物,暗渡宮外,呈於郡王……”
媛妃心弦陡然繃緊,聽她念珋郡王與媛妃暗通密信,籌劃逼宮,企圖篡位,防線破裂漸至崩塌,卻仍不放棄覆滅的希望:“不,不對,那是假的,是你……是你偽造出來誣陷我,皇上,您不能信他,不能信他,珋郡王謀反,臣妾什麼都不知道……”
“字跡,您沒說它是假的,我讀了那麼多,您還沒說是假的,最後自己牽扯進去了,就忙不迭否定,媛妃娘娘,這太沒信服力了吧?”阿辛合上手劄,平冷地說。
“是……是金俟,是金俟,他無中生有,他……”媛妃六神無主,慌亂辯解。
“媛妃,”緋雲皓一改冷態,龍顏大怒,“有膽做,沒膽承認嗎?”
“皇上……!!!”媛妃絕望悲呼。
“為爭太子之位,你竟能幹出如此勾當!”
“皇上……”媛妃神情凝滯,良久,理了理衣衫,像木偶般慢慢站起來,臉上的冷靜與上一刻大相徑庭,“好,事已至此,臣妾也不再隱瞞,沒錯,臣妾想依附珋郡王扶持瑔兒即位,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又偏愛五皇子忽視瑔兒,為什麼?您獨寵舒貴妃,連皇位也要給他兒子嗎?瑔兒德才兼備,性情溫良,通曉治國之道,他哪點比不上五皇子?臣妾落於人後,難道因此臣妾的兒子也要屈居於人下嗎?不,不能,瑔兒是我唯一的指望,我要讓他淩駕在萬人之上,讓他成為一國之君,我兒子才是真正的大興天子。”
所有人俱為之一震,媛妃的言行已近瘋狂。
“來人!”緋雲皓喝來殿外待命的侍衛。
“慢,”媛妃高喊,望向阿辛,澀澀苦笑:“舒貴妃有你,我必敗無疑,那個人說的對,我該不惜一切代價拉攏你。”
“謝謝抬舉,”阿辛禮貌道,“能否相告,那人是誰?”
媛妃冷哼。
“本來不想說的……或許,應該讓你明白。”
“……??”
“這本手劄,”阿辛重又打開展示,“僅中間幾頁有字,是模仿的,”向前向後翻了翻,“其餘都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你……”媛妃刹那被擊得粉碎,瞪大瞳孔,眼珠暴突。
“對,手劄是假的,你判斷正確。決定赴死之人,不可能會給別人留什麼證據。”
許久,媛妃爆發出猶如魔鬼的狂笑:“哈哈……”
兩名侍衛進來,阿辛淡漠低語:“娘娘,好走。”
“哈哈……解莫?你真當我眼瞎?欺君犯上,你也逃不了……皇上,她……”
“拉下去。”緋雲皓一聲令下,媛妃話沒說完,被侍衛強行拖走,顯得那麼短促而茶涼。
“真相水落石出,凶手自裁,媛妃勾結外亂禍國殃民,罪無可恕,係舒貴妃清白,準其帶四公主與五皇子回璧和殿,餘下人都退了,芥末留下。”一朝君主宣布結案。
人陸陸續續離場,紫韻欣喜中擔憂地望了眼阿辛,後者抱以淡笑,擺擺手示意她安心回去……
當殿內隻剩二人,阿辛謙問:“皇上,有何吩咐?”
“阿辛,”緋雲皓點破她身份,語氣沉緩,“你是六弟遺留的瑰寶啊!”
“您言重了。”阿辛受寵若驚,一驚扮相完敗,二驚最怕給人當成寶,下場定慘如金絲鳥,她受夠了,發自心底推崇“野性的呼喚”,想一條不羈猛犬回歸山野統領狼群,何等威風!何等瀟灑!何等快意哉!
“一直以來,朕視你如己出,盡管已將你許配給麒王,在朕心裏,依然把你看作自己的女兒。紫韻若比得了你一半,也能讓朕省不少心。”
“謝皇上厚愛。”阿辛聽出話外音,提醒她身為皇室宗親,當站在皇家立場,為緋氏天下著想,密切監視麒王的一舉一動。如果紫韻有她一半聰明,麒王妃就可能不是她緋莫辛了。帝王之心,對利益製衡琢磨得夠周全、深遠!
“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麼賞賜?”
“賞賜?……沒想好……皇上能回答阿辛一個問題嗎?”
“問吧!”
“為什麼封了凝薇宮?而且整座皇宮隻有那裏種滿風鈴草?”阿辛的探秘情結不曾消減。
“……”緋雲皓垂目回思,慢慢踱起步,停在禦案前,抬頭隔窗望著凝薇宮的方向,“記不清了,今日若非你提起,朕都忘了宮裏還有這個地方,更不消說緣由……隻覺得風鈴兩個字,很模糊,像……一個名字……誰的名字……”
風鈴?!!!阿辛訝然,的確,風鈴草使她第一個想到風鈴,風鈴,她……又或他,夜落!!這裏——是他原來的世界!作為風鈴的他見過緋雲皓?是凝薇宮的主人?近二十年,緋雲皓忘記了風鈴嗎?那個孱弱的纖柔女孩,哀傷的絕美男子,受詛咒的罪惡靈魂。罪,生生世世,永無盡頭,如何停止?
如今回憶,對夜落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的美,不是他的罪,也不是他的溫柔,而是……心疼。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神的存在,至高無上,偏偏……
夜落……還活著嗎?楚瀟食言了,他會嗎?
倘若他也食言,那她的存活……究竟是什麼?
“阿辛。”剛出殿門,聽見有人喚。
她恍恍惚惚辨認聲源——親和文雅君!入殿自報姓名“趙歆”,很麵善,可現在她提不起精神跟他客套。
“阿辛,皇上認出你,怪罪下來了?”趙歆關切問道。
“他沒怪我。”往後要考慮加緊練習易容術。
“……生我氣嗎?”
“!!!”為毛?阿辛那個天雷滾滾。
“你生病那段期間,我沒去看望,實不應該,”趙歆慚愧自責,“你……和麒王過的好嗎?”
你是誰?!阿辛差點脫口問出,幹咳幾聲穩住了:“挺好。”
趙歆舒口氣,放下了心:“鬼丫頭,以為你真生氣,不認小舅舅了。”
“!!!!”阿辛被轟個正著,小舅舅……小舅舅??美娘親有異姓弟弟???好年輕的舅舅!!……迷霧一團接一團,無限遐想啊!
“辛姐姐,”紫韻遠遠飛奔而來,拉起她就跑,“辛姐姐,二皇兄醒了,我們快去看看。”
“你去吧,我不去了。”阿辛推脫。
“為什麼?”
“不為什麼,想一個人走走,墨還給你了,找準機會再送給小滿,別太急。”
“……??辛姐姐,你怎麼知道我要把它送……”
“……”
“辛姐姐聰明過人,一猜就中,一出手就為我母妃洗刷了冤屈。”
“本來也不複雜,你們當局者迷。”
“是是是,辛姐姐說什麼都有道理,二皇兄醒了,高興點嘛,去看看。”
“自己的母親淪為階下囚,他醒了會高興嗎?”
“媛妃自作孽,二皇兄擺脫了她才高興呢。”
“畢竟親母子,血濃於水。”
“哎呀你想太多啦!”
“……我走了。”阿辛放棄與她探討更深層次的親情理論,調頭走開,非同一道上的。
“辛姐姐……”
“金俟……並不想小瑔死,所以用風鈴草,他早打算承擔所有罪名,在不背叛珋郡王的前提下,忠義難兩全,惟有自裁以謝罪。”阿辛歎了幾聲,人呐!總叫人看不全,看全了,就傷感了。
“辛姐姐,你……他……”紫韻望著她的背影,很迷惑。
“阿辛?”趙歆擔憂她的狀態。
“我沒事,小舅舅,你和紫韻去看小瑔,我隨便逛逛。”阿辛背對二人揮手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