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聽，你知道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嗎？”我嘴裏咬著筷子問正在啃豬腳的宋妞。
    “爺？”宋妞放下豬腳，努力地回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啊。”
    我很意外，“連你也不知道？”
    宋妞拿起豬腳又咬了一口，表情很是沉重地說，“恩，這個也算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你還憾事啊！！”我失笑地用筷子戳她的臉。
    宋妞被我一戳，那沉重的表情也維持不下去，跟著笑了出來，“都是你，害我正經不起來。不過，說實在的，爺這些年都沒有帶女人回來過。我問過我爹，他也不清楚。因為爺在外麵，沒見著對哪個女人特別好過。有人還傳言說爺喜歡男人，可問題是，誰也沒親眼見過呀。”
    “不過，”宋妞左右看看，把臉湊過來，偷偷摸摸地說，“我曾看到爺脖子上的項鏈裏有個女人的照片。”
    “女人？誰？”我壓低了聲音，學著她樣子說道。
    “不認識，沒見過。”宋妞聳聳肩，“那次是爺受傷，我才有機會瞟到，你說，我哪有膽子去問爺啊。”
    宋妞小聲地叮囑我，“這事兒你可別跟其他人說，連我爹都不知道爺項鏈的事兒。”
    “好。我不會說的。”我承諾道。
    “你問我這個，”宋妞用手肘捅捅我，笑得賊賊地，“是不是，你喜歡上爺了？咱爺可是很受歡迎的哦。”
    我把她的手肘推了回去，笑了笑，“算是吧。”
    “要不，我去問問華哥哥？”宋妞很哥們地問我。“華哥哥和爺那麼好，或許會知道。”
    “你以前怎麼不問蘇少爺？”
    “那是因為我喜歡的是華哥哥，又不是爺，犯不著非要弄個明白呀。”她丟了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就在我們正等蘇華回來向他進行打聽時，得知因為蘇老爺心髒病複發住了院，蘇華當天晚上就買了火車票回去了。
    關於秦旭喜歡什麼樣的女人的問題就此擱置起來。
    蘇華再次回到秦府已經是一年以後的事情。在這一年裏，發生了兩件大事，對我後來的生活帶來我所不曾料到的影響。
    清明節前幾天，宋管家讓我去買些錫箔回來，準備做成元寶拿來燒。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下起了細細地小雨。我打著傘，手裏拿著一大包錫箔紙，走在長著些些青苔的石板路上往回走。
    就在快要走到海寧路的時候，有一人突然從一邊竄了出來，把我給撞倒在地上，傘和錫箔飛了去，在地上打了幾個轉。我的左手臂刺痛得像火燒，屁股也痛得不得了。
    來人撞了我後，一個踉蹌倒在了牆角邊上，半天沒爬起來。
    我忍著痛，爬起來，走了過去。
    看到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男子趴在地上。我伸出手正要碰到他的肩時，他突然一個翻身，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哎喲。”我吃痛一聲驚叫。
    “是你！”來人臉上蒙著麵紗，聲音一震，似是熟人。我正在詫異時，他臉上的麵紗掉了下來。
    “是你！”我驚跳起來，卻因為手被他握住而跌回地麵。
    “快追，別讓他跑了。”遠遠傳來暴躁的聲音。
    來人聽到聲音，手一緊後，立刻鬆開，身體一滾，躲到了弄堂口放著的幾個黑色的垃圾筒後麵。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手拿粗木棒，穿著黑衣外衣，內著白色內衣，腳上穿著黑色布鞋的男子朝我這邊奔過來，臉上帶著暴戾之氣，一看就是流氓混混。
    奔到離我不遠處，他們停了下來，四處尋找著什麼人。其中一個看起來長得比較淨白的男子看到了街角的我，朝我走了過來，其他人看到他的舉動後也圍了過來。
    我舉著傘，抱著揀回來的錫箔，害怕地靠在牆，腳肚子直打彎。
    “小姑娘，”淨白男子收斂了陰狠神情，溫言哄我，“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人跑過來？”
    我表麵上裝做很害怕的樣子，思緒已經轉了好幾個彎。
    這個男子打扮得跟其他幾人一樣，中文說的也很道地。可是他那特別的氣質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我一看就知道，他很可能是日本人。
    雖然狄長生對我來說是個危險，但我不打算幫日本人。
    “看……看到了。他……朝那裏……”我舉起抖動的手，指向四川北路朝北的方向。
    “追！”幾個男子立刻就暴跳起來，動身就要追去。
    淨白男正要跟過去，突然間，他停了下來，轉過身，眼神帶著陰鬱，“小妹妹，騙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什麼？小丫頭片子，你敢騙老子。”一個長得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一聲暴喝，舉起手裏的棒子就要朝我衝過來。
    不好！！我心裏暗自叫不好，這下臉上的害怕神情卻是百分之百真的。“沒有……我沒有……”我緊緊抱著錫箔，哭叫道。“他是朝那裏去了……”
    “你裙子上的血哪來的？”淨白男沉著臉低喝道。
    血！！！我低頭看看。沒有啊。我扯起裙子，轉頭向後看。在裙子後麵有一大塊血漬，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糟糕！！天啊，那是狄長生的血。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血往下流。
    看來我剛才一跤摔得不輕。鬆了口氣，我舉起了手臂給白淨臉看，“剛才……他撞到我了。”
    淨白臉看了看，眼神閃爍著，一言不發。
    我努力維持驚慌的神情，和他對視著，盡可能不讓他看出什麼來。
    “你們幾個朝那邊追。你，你，跟我一起搜搜這裏。”白淨男指了兩個人跟他一起，朝弄堂口走去，其他人朝我指的方向奔去。
    我心裏很是著急，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們幾個打開垃圾筒，掩著鼻子翻翻裏麵的垃圾，沒有找到什麼。接著又往裏麵走了一段，看到是一個死胡筒，就折了回來，追著前麵幾個人去了。
    臨走前，淨白男朝我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讓我的心一糾。
    看他們跑得看不到人影了，我收起傘，抱著錫箔走進弄堂。
    這條弄堂是死個胡同，他們居然沒有搜到狄長生，不知道狄長生藏到哪裏去了。
    “咣當，”垃圾筒發出一聲響，我看到狄長生頂著一身瓜皮從其中一個筒裏站了起來。
    他費力地想爬出來，可是沒有成功，差點又倒回筒裏去。
    我奔了過去，把他的手架在我的肩上，我托著他的腰，使勁幫他抬起身子。無奈我的力氣太小，好半天才他讓從筒裏出來。他雙腿一軟，倒在我的身上，我撐不住地向後倒下去，受傷的手臂再受到重創。
    我奮力推推他，他是紋絲不動，竟是暈了過去。慘了！！萬一那些人回來，我們……
    我著急萬分又無計可施之時，突然身上一鬆，狄長生被人給拽了起來。我心裏一緊，抬頭瞧去。
    “小姑娘，別緊張，我們是他的朋友。你……沒事吧。”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子把狄長生扛在肩上。
    看到不是那夥人，我鬆了口氣，覺得身上的痛一下子都衝上了腦門。“絲，”我吃痛地疵著牙。
    看到我受傷的模樣，白西裝一把把我夾在腋下，快速走到弄堂口，把我一起塞進了一輛吉普車裏，快速地馳離危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