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出息的妥協了。
    梁予阡笑眯眯拉我回去吃早飯，勝利凱旋的樣子。我覺得很憋屈，總覺得每次小吵小鬧也好真的動了怒也好，完勝的總是他。
    梁予阡便吃著小菜邊道：“鶯兒，吃完了我要上山，你若是閑得無聊，要不要一起去？”
    我停下筷子：“原來你要上山的啊，還以為你真那麼囂張呢。”遲到總比不去要好點吧。說起來，我跟阿宛呆在府裏，確實無事可做，更何況，我還要找司馬芙算賬呢。如此想來，便問道：“如果上山，我該穿成什麼樣？”
    他上下打量一番，道：“這樣就好。”
    “萬一被人認出我就是蘇路欣……”我遲疑道。
    “那又如何？有什麼關係麼？”他反問。
    我心想也對，隻規定了女人不能為官，又沒規定女人不能讀書，隻不過書院向來不收女學生而已，這收都收了，是丁夫子自己沒認出來，怪不得我。再說了，我都已經退學了，還能拿我怎樣？
    想通了，便發現原來自己之前一直在杞人憂天。
    飯畢，我跟著梁予阡一起去了書院。我下山也隻有一個月，山上自然沒什麼大變化，進了書院才知道，原來丁夫子和他的夫人正在招待中正大人，學生們基本上都呆在房裏。
    我走進大院子裏，一眼看到以前住的房間，於是自然的走過去，想進屋懷念一番。門一推就開，然後，我僵住了——房裏有兩個男人，麵目清秀，一個光著上身，另一個則扶著他的肩膀。
    兩人見到我推門而入，先後呆了一下，看著我張了張口，但半天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終於回神，看向他們的目光瞬間熱切起來，樂嗬嗬道：“打擾了，打擾了，你們繼續。”邊說邊合上門。
    斷袖什麼的，果然最有愛了。
    我抑製不住蕩漾的心情，直到走回梁予阡跟前，臉上的笑容還是收不回來。
    梁予阡挑眉笑道：“你好像很高興？”
    我用力點頭。
    “那麼喜歡看，你可以看我。”
    我知道他誤解了我高興的原因，但又覺得解釋起來好麻煩，於是岔開話題問：“他們兩個是剛來的？我以前沒見過誒。”
    “你下山不久，他們便來了，是對堂兄弟。”
    居然還是兄弟！我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梁予阡似乎覺察到不對勁，問道：“司馬鶯，你到底在高興什麼？”
    我搖頭道：“沒有啦，他們關係真好……嗬嗬嗬…”
    我低估了梁予阡的智商，或者說低估了他了解我的程度，終於還是被他揭穿了：“想不到你居然有這種愛好。但是——他們隻是在針灸而已。”
    “針灸？”
    梁予阡抿嘴笑道：“怎麼，很失望？”
    我幹笑兩聲，忽略他的話：“大姐不知道要聊到什麼時候，我去找英台。”說完，一溜煙跑了，連門也沒顧上敲，直接撞進祝英台的房間去。
    她正在喝水，大概被我嚇了一跳，一口噴了出來，待定神看清是我，趕緊擦了擦嘴，道：“路欣？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關上門，自顧倒了杯水來喝：“今天跟著梁予阡上山的，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姐姐也在。”
    “姐姐？”祝英台詫異，頓了一會兒才恍悟，“啊，大中正夫人。”
    我拉著她坐下，問道：“英台，我聽馬文才說了，你們退婚的事，你娘還是不同意？”
    祝英台垂下頭：“是啊，怎麼勸都不聽。本來她還想帶我一起回去的，我執意不肯，馬世母勸了好久，才算勉強答應。可是，退婚的事，根本連提都不讓人提。”
    “那梁山伯呢？他那邊怎麼樣了？”
    她搖頭：“山伯雖然已經知道我是個女人。可是，心裏應該還是想著丁曼容吧，我也一直不敢表明心跡，怕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倒是你，虧我那天還特地幫你和馬文才，結果到最後，倒是我幫錯了。”
    我討好的笑道：“那我不是沒來得及跟你說嘛，那段時間，事情那麼多。我們一群人被那個黃縣令搞得團團轉的，這些事都忙不過來呢，哪還有空管私事。”
    我話剛說完，門外傳來急急的敲門聲，祝英台起身開門，門外的是銀心。她氣喘籲籲的，一進來就扒著祝英台道：“小……姐，來……來…信……”
    “怎麼了？”祝英台替她順順氣，“你慢慢說，別急。”
    我替銀心倒了杯水遞過去：“先喝口水再說。”
    銀心看著我，愣了愣，才接過去喝下：“你是——蘇姑娘？”
    我笑著點頭。其實，我和銀心的交集不算多，沒說過幾句話，難得她還能認出我來。
    銀心順過氣，拿出一封信交給祝英台：“小姐，家裏來信了。說……說你和馬大公子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祝英台一聽，腳下一軟，我慌忙接住，扶她坐下。
    銀心很是為難，卻仍舊不得不說：“老爺和夫人要你馬上回去，準備婚禮。”
    “什麼時候？”祝英台信也不看，顫聲問道。
    銀心道：“婚期定在三個月後，十月初五。因為這次選官之後，馬大公子就要真正入仕為官了，估摸著也就一個月的事。老爺和夫人特地在這之後挑的這個日子，還說是今年最好的良辰吉日。”
    “馬文才知道嗎？”我趕緊問她。
    銀心想了想，說道：“我剛才碰到馬統，也問過他了，他說沒接到家裏來的信。不過，我想現在他已經把這事跟馬大公子說了吧。”
    “英台，”我見到祝英台臉色很難看，安慰道，“雖然你爹娘這麼說，可是，馬家那邊還沒動靜，你先別慌，這事未必沒轉機的。”
    祝英台好像並沒有聽進去，推開我和銀心，朝外麵衝出去，我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擔心會出事，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她卻連這個院子都沒出，隻是徑直朝梁山伯的房間奔了進去。
    梁山伯一開門，祝英台就撲了上去。“山伯，我今天有句話一定要跟你說。”梁山伯全身僵直，做不出任何反應。
    銀心慌了手腳，想要過去，我忙拉住她，朝她搖搖頭。
    祝英台深呼吸幾下，看著梁山伯道：“山伯，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想著丁曼容。可是，就像你喜歡她一樣，我也喜歡你，你從來都不知道吧……”
    “英台？”梁山伯略回神，訥訥的叫她的名字。
    “我馬上就要嫁給馬文才了。今天總算能把心裏話全告訴你，以後，我們可能都不會再見麵了，我隻希望你能夠記得我。”
    說完這些，祝英台也不等梁山伯做什麼回應，直接吩咐了銀心回房收拾東西。至於梁山伯，從那以後便一直沒了魂一般，在房裏呆坐著，連房門也忘了關。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這兩個人，接下來究竟會麵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