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四人又一起吃了晚飯。司馬芙都三十歲上下了，還是個一點也靜不下來的性子，這裏剛一出酒樓，就硬說要逛夜市。
    何卯拉著她的手，笑道：“娘子，為夫還有很多很多公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陪我。”司馬芙打發道。
    何卯點頭，朝馬文才拱拱手：“馬公子，今日就此別過了。”臨走還不忘囑咐司馬芙：“那你自己小心點。”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我突然很羨慕，不由笑起來。
    司馬芙轉頭來看我，稍退一步：“鶯鶯，你想什麼呢笑的那麼惡心？”
    我的笑臉瞬間垮了。什麼叫笑得那麼惡心啊？我臉上分明應該是柔和的、嫻美的、溫暖的、春天般的笑容啊！
    我尷尬的抽了抽嘴角，道：“我看你和姐夫那麼肉麻，所以才配合你們笑的惡心點。”
    “死丫頭，”她推了我低頭一把，轉臉問馬文才，“馬公子如何？一起逛嗎？”
    馬文才推辭道：“不了，在下也該回書院了。”頓了頓，他對我道，“如果等會兒碰上香嚴，你跟他說一聲，讓他也別太晚回來。”
    我點頭：“知道。”
    他跟我們告辭，正要走，突然停住，又問：“明天，你上山嗎？”
    我愣了愣：“上山做什麼？”
    “沒事了。”馬文才笑，然後就真的走了。
    我正奇怪，就見到司馬芙嫌棄的表情，於是沒好氣的問道：“幹嘛啊？”
    她用一根手指戳戳我的腦門，還很有點像當初被“娘親”戳的一樣。“你真是不開竅啊，人家問你上不上山，你就該問他‘那你想我上山嗎’這種話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妹妹。”
    我才該說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姐姐呢。我望天：“我都說我跟他沒什麼了。再說了，就算有……”就算有，別說我們家爹爹，人家娘也不答應啊，難道拐了人私奔麼？我是沒什麼問題啊，關鍵是不能毀了人家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和他的前程嘛。想著想著，我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其實這種事，我沒必要想的那麼遠那麼詳細吧，我跟馬文才早就沒別的關係了，有關係的是梁予……也不是，說不定，我跟他也快什麼都沒有了。
    “就算有？”司馬芙笑道，“說漏嘴了吧，果然是有的。”
    我拿眼橫她：“沒有。你再說我就生氣了。”
    司馬芙總算願意放過我。在街邊走走看看，突然興高采烈的跳起來：“你看，那邊是姻緣樹。”
    前方不遠處，確有一棵高大的書，周邊燈火通明，一些少男少女想盡辦法在上麵係著紅繩。
    我拉住司馬芙，道：“看到姻緣樹，你有什麼可激動的，你都嫁人了。”
    “你懂什麼，當年你姐姐我就是在這裏係下紅繩許下心願，才能嫁給你姐夫。”她不知何時已經在旁邊買了紅繩，一把塞到我手上，“來來來，姐姐幫你想辦法，把紅繩係到最高處去，讓你將來能找個好夫君。”
    我仰著頭，嘟囔著：“這麼高的樹，怎麼可能係到最高處啊。”不由的，又想到梁予阡。於是轉身走人，邊走邊回頭，“姐，你別費這個心思了，我不用。”
    司馬芙跟上來：“你真的不係啊？很靈的。”
    我搖頭，繼續走。
    司馬芙好像察覺到什麼，攔住我：“你不對勁，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我沒不高興，就是覺得沒必要嘛。”我辯解。
    “你肯定有心事。”她說的斬釘截鐵，然後拍拍胸脯道，“要是有人欺負你了，就跟姐姐說，姐姐替你做主。”她一說完這話，就湊過來笑問，“是不是和馬文才有關？”
    難得我剛才還有點感動，結果她這種幸災樂禍的問話，讓我徹底不想再搭理。半句話都不願多說，隻管走自己的。
    “還真生氣啦。”司馬芙歪著腦袋，來看我的表情，“算姐姐錯了，我不說了。我們聊點別的。”
    我抬頭：“這可是你說的，你再提這個我就不陪你逛了。”
    她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問你，你明天跟我上山嗎？”
    “你要上山？”我問道。
    “我相公要去的，我當然也去。”
    人家是去公幹的，她跟著幹嘛呀。我搖頭：“我不去，我去了又沒事。再說了，我在那裏上過課的，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去吧，你打扮成男人去不就好了，就當去陪我。你也知道，你姐夫去書院，肯定不太管我，我一個人多無聊。”
    “那你別跟去不就好了。”這人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性子啊，“我打扮成男人，然後你一個大中正夫人，一整天跟我這個年輕書生黏在一起，你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她不依不饒：“我可以說你是我表弟。”
    “……”表弟好多，當初我也說阿宛是我表弟來著。心裏正想著阿宛，她就蹦蹦跳跳的出現了，手裏捧了不少新奇的東西，旁邊還跟著馬德才。她根本還沒看見我們，一雙眼睛隻盯著馬德才。
    “阿宛！”我叫了她一聲。她轉過頭，先是驚喜，再往我身邊一看，那個表情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司馬芙見到阿宛倒是挺高興的：“我就說阿宛怎麼沒在你身邊陪著，原來會情郎去了。”
    阿宛臉紅脖子粗，結結巴巴道：“大大大小姐，你…別取笑阿宛了。”
    我見她一句話都說不順暢的樣子，便先介紹了馬德才給司馬芙認識。司馬芙一聽他是馬文才的弟弟，又忍不住拿詭異的眼神看我，我臉一黑，她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把頭轉了回去。
    我想起馬文才的話，便對馬德才道：“你哥說，讓你別太晚回去。”
    馬德才微笑著頷首：“我本來打算帶阿宛看過了姻緣樹，就送她回去了。”
    “小姐，”阿宛看著我手，“你也剛從那裏回來啊？”
    我這才注意到，剛從的紅繩一直拿在手上沒丟，便道：“嗯，去看了看。這個是新的，我沒用過，給你吧。”
    阿宛忙擺手：“這我可不能接，拿在小姐手上的，就是小姐的姻緣。”
    “就是，”司馬芙誇讚道，“還是阿宛聰明。”
    我皺眉，明明隻是買來的東西，早就不知經了多少人的手了，哪有那麼講究啊。
    突然，繩的一頭被人扯住。“司馬鶯，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姻緣，未免也太隨便了。”
    我怔愣，順著紅繩朝那頭看去。這說話的腔調和這張略帶笑意的臉我再熟悉不過，隻是想不到他會在這裏，簡直像是拿捏著時間出現的。
    “我有話跟你說。”他伸手過來牽著我就走，我反應不及，或者根本不打算反應，任由他拉著我，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