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離家出走什麼的最辛苦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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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升到當空,我與阿宛鬼鬼祟祟竄到牆邊。
    “小姐,我們真的要翻牆出去?”阿宛小聲問道。
    我重重點頭:“你沒看見院外守著那麼多人嗎?還有,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家公子了,千萬別露餡。”
    我輕手輕腳爬上牆角的假山,伸手扶住牆頭,一腳跨上去。朝下伸手道:“把包袱給我,那麼重,你爬不上來的。”
    阿宛聽話的將包袱遞給我,我接過包袱,隻覺身子一沉,差點一頭栽下去,這些金銀細軟夠重的。我在包袱上綁好繩子,小心往下放,輕巧的將包袱落在牆外的地上,免得發出過多聲響。然後兩眼一閉抱頭躍下,這牆約莫兩米五,說高不高說矮不矮,總之拚了——於是,屁股著地的好處是,聲音小,壞處是,我覺得我已經骨裂了。
    還在強忍著劇痛沒叫出來,阿宛也學著樣子落了下來,見她一副想死的表情,我無奈扭過頭去,伸手搭過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忍忍吧,誰讓我們離家出走呢。
    等我們兩人提著重重的包袱,捂著屁股歪歪斜斜跑到渡口的時候,早已過了預訂的醜時,好在船家收了足夠的錢,還在那裏等著。我倆千恩萬謝的上了船,看著漸漸遠離的河岸,終於稍微舒口氣,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這才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帶了足夠的錢,很多錢,可是,我們沒帶吃的!我和阿宛麵麵相覷,肚子也不甘示弱相互對歌。
    船夫許是聽不下去了,丟進來一袋幹糧:“兩位姑娘填填肚子罷,熬到明天就能靠岸了。”
    我先是欣喜,後又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女的?”
    船夫笑道:“你們這種離家出走的,我還見得少嗎?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姐公子都怎麼想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出來受了罪才知道家裏好。現在世道亂呐,在外麵可要小心著點。”
    我歎了口氣:“老伯,我們也是沒辦法。你看我們穿得挺好,像是大戶人家,其實……”我掩麵哽咽,“其實,我們自小被賣進青樓,原本當個清倌也就罷了,可是最近,媽媽要我們……唉,所以才逃出來的。”我邊說邊假裝拭淚,順便看到了阿宛啃了一口餅,半張著口傻愣愣看我的癡呆相。
    誰想船夫也歎了口氣:“姑娘啊,你這故事我聽了百八十遍了,你就別費那點心思了。我收了錢,自當將你們送到目的地,也絕不會回去嚼這個舌根的。”
    我一聽,當真想哭了,瞧瞧這民風淳樸的,多善良的老船夫啊。
    有了這麼個開頭,一路上三人相談甚歡,也不怎麼無聊,第二天中午靠岸的時候,還有點舍不得了。
    我與船夫揮手告別,轉而朝阿宛道:“等會兒我去買幹糧,你去雇馬車。”
    “公子,我們不吃點東西再走嗎?”阿宛問道。
    “嗯,還是快點走的好。”我點點頭,“我們先去蘇州。”
    “蘇州?什麼地方?”
    我一愣,隨即努力想,拚命想,終於想起來:“啊,是吳縣,我們先去吳縣,然後再轉道錢唐。”
    阿宛不解:“幹嘛這麼麻煩,不是繞遠路了麼?”
    我嫌鄙的看了她一眼:“我們又不急著去書院,多繞點地方,免得他們一查就查到我們的去向啊。”
    阿宛恍然大悟便點頭:“那公子,我去雇馬車了。”
    “哎,”我叫住她,“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我又不認識路。”反正雇馬車的附近一定會有吃的賣吧,更何況,西晉的錢怎麼個算法,我還真不知道。
    又是好幾日夜的折騰,總算到了吳縣。一踏下馬車,頓覺神清氣爽。
    “阿宛,我們在這裏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再走。”舟車勞頓那麼多天,連澡都沒洗過,是該好好休息一晚。
    阿宛一聽,眼睛大亮:“公子,聽說吳縣有個‘醉花陰’,我們去看看?”
    醉花陰?聽著挺和諧,想著又不那麼和諧,我問道:“什麼地方?”
    “酒樓啊。聽說那裏的酒特別香醇。”阿宛樂道。
    你是酒鬼嗎?我看了她一眼:“你想去喝酒?”
    阿宛忙搖頭:“不是不是,它那裏雖然以酒聞名,但是菜也是數一數二的,我隻聽人說過,從來沒嚐過呢。公子,我們去吧?”
    聽到有好吃的,我哪有不動搖的道理,反正身上有錢,忙與阿宛喜滋滋的朝鬧市區奔去。醉花陰有名的很,隨便問了個路人,便找著了。
    看著人滿為患的酒樓,不知為何我沒了底氣。猥瑣的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不妥,幹什麼?我正大光明來吃飯的,堂堂正正給銀子的,又不偷不搶,幹嘛走得那麼沒出息。於是挺起胸膛大步走了進去。
    小二倒挺熱情,一見我們進來,立馬迎上前:“請問公子幾位?”
    我道:“就我們兩個。”
    小二笑道:“好嘞,那公子是要廂房還是大堂?若是廂房恐怕得等上一等,這都滿了,若是大堂,兩位現在就可到二樓就坐。”
    我和阿宛隻是吃個飯而已,本來就用不著廂房,便道:“那就大堂吧。”
    小二應下,將我們領了上樓。運氣不錯,還是個靠圍欄的位子,探頭就能看到下麵繁華的大街。我們不懂點菜,便讓小二隨便上幾個招牌菜,配齊一葷兩素一湯就好,兩個人足夠了。
    等菜的閑暇,阿宛又忍不住打開話匣:“公子,等到了萬鬆,你要不要告訴張公子你是誰?”
    我奇道:“他認不出我嗎?”
    阿宛道:“是啊,你們又沒見過麵。每次都是他在牆外,你在牆內,兩人隔牆相談,有什麼東西要轉送,都是紅娘跑的腿。這次好不容易說好要去送行,結果你被禁足了。”
    我嘴巴張得老大:“那我們怎麼認識的?”
    “是張公子作的一首詩被風吹進院子,小姐才與張公子相識的。”
    有張公子的地方就有狗血,風啊,你果然纏綿激情的很。我終於推翻之前對司馬鶯的評價,說她是傻子那是抬舉了,她是腦殘!
    罷了罷了,這樣也有好處的。本來我還在想到時候是不是要用失憶這招來對付傳說中的張公子,現在好了,這麻煩省了。忙道:“還是別告訴他的好,就當不認識吧。”
    阿宛臉上又浮現出崇拜的表情:“公子,你真了不起,為了不影響張公子,還特地撒謊。自己在一邊默默看著他,支持他,太偉大了。”
    我翻了個白眼,幾乎氣絕,又道:“對了,你總是提到紅娘,她究竟是什麼人?”
    “紅娘是廚房裏的廚娘,因為她能經常出門買菜,所以小姐你和張公子之間很多口信書信都是她幫的忙。據說紅娘年輕的時候也是因為一塊從天而降的木板而認識她的相公,所以特別幫著與她有類似經曆的小姐。”阿宛認真說道。
    我卻隻能望天,到底哪裏類似了?好在此紅娘必定非彼紅娘,我又心安不少,低頭喝茶。
    “啊~~”樓下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尖叫,害我猛地噴出一口茶,我擦了擦嘴,憤怒的朝樓下看去。隻見樓下不知何時擠滿了人,而且,都是女人。
    “啊~~”先前的尖叫又響起,還多了不少合音,“衛大人,衛大人,啊~~~真的是衛大人!”
    我囧了,驚疑的轉頭,想詢問阿宛。誰知腦袋才轉一半,耳邊傳來阿宛的尖叫:“呀~~~衛大人來了?衛大人,看這裏!衛大人——”
    我一把將探出大半個身子巴不得跳下去的阿宛扯了下來:“什麼衛大人?”看看你這是什麼丟人的樣子!
    “衛叔寶衛大人啊!”阿宛一說完這句,立馬又朝外探去。
    衛叔寶,我愣了很久,確認以及肯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既然女人們那麼激動,必定是個美人!西晉美男一個潘安一個衛玠,貌似還有個周小史,莫非衛叔寶就是衛玠?我心裏一個小蕩漾,差點和阿宛一樣沒形象的尖叫起來,好在看到阿宛穿著男裝那副齷齪的樣子,終於理智的忍住了。
    阿宛邊叫邊跳,不一會兒跳到我這邊來,將我拉近圍欄:“公子,別喝茶了,快來看啊!衛大人~~~~啊!!衛大人!”真難為她在這種時候還記得叫我公子。我忍不住向下望去——衛玠,衛美男,衛——那不是一頂轎子嗎?對著轎子有什麼好叫的?!我用力咳嗽幾聲,湊近她耳邊道:“阿宛,你給我理性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是個男人?”
    阿宛被我說的一愣,立馬道貌岸然起來。隻見她瀟灑的一拂衣袖,正襟危坐道:“如今這世道,女子怎會如此膚淺,當眾示愛,毫無羞恥之心。真是世風日下。”
    我能裝作不認識她嗎?現在才來裝清高,有意義嗎?
    然而,事實證明,有意義!
    “這位兄台所言差矣。”
    我與阿宛同時抬頭,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這飄逸勝雪的白衣,這顧盼流連的美眸,這烏黑隨性的長發,這……這美不勝收的男人是何時出現的?如此美人,誰還要看樓下那頂轎子?
    他揚唇一笑,宛若春風,看得我們又是一陣蕩漾。
    “兄台方才說女子當眾示愛,毫無羞恥之心,在下倒不這麼覺得。無論人、事、物,心向往之,就該大膽追求,反而率真可愛。你們說是不是?”他問道。
    我和阿宛都木訥的點點頭,這時候他說了些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美男出現的時機真是合適,阿宛頭先的花癡相想必是沒有看到的。我勒令自己回神,然後人模狗樣的起身做了個揖道:“聽聞公子之言,深以為然。在下蘇路欣,字…若歸。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美男謙然道:“不敢。在下馬香嚴,字德才,這位是——”他將目光轉向還在發呆的阿宛。
    我忙將阿宛拉起:“我表弟蔡宛,字那個……”我一急,這個字還真取不出來,那個了半天,擠牙膏一般往外吐字,“宛…彎……”
    “彎彎?”馬美男略遲疑一下,“蔡兄的表字倒是——很有特色。”
    我話還沒說完呢,這就定下了?阿宛,我對不起你,以後你就叫蔡彎彎吧,反正你剛才對著轎子發花癡的舉動,明眼人都不會覺得你是直的。我歎氣看了阿宛一眼,她全然不覺,看來真的被美男震撼到了,我頓時同情心泛濫,忙開口道:“啊,德才兄誤會了,子曲,字子曲,剛才口誤,絕對不是彎彎!”
    馬美男微笑著朝阿宛點頭:“是我心急會錯意了。”
    阿宛終於回魂,麵紅耳赤的對著馬美男傻笑了下,說了句更傻的話:“無妨無妨,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馬美男被說得愣了下,我趕忙打圓場:“我這個表弟比較隨性,他說什麼話你別太往心裏去。”
    馬美男搖搖頭:“不,是在下又誤會了。家兄總是說在下容易想的太多,子曲兄請不要介意。”
    阿宛急急搖頭,正想說話,卻被另一個男聲打斷。
    “我不是說你容易想太多,我隻是說你不該想的時候喜歡瞎想,該想的時候偏偏又不懂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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