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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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兒遺言捧了藥碗過來,道:“國父何必為難聖上?”
“你可知我得的什麼病?”彥成沒有回答興兒的話,依舊在看手中的瓷杯,如同看一件稀世珍寶般虔誠。
“聽禦醫說是相思成疾。聖上對您素來恭順,國父若要將聖朝的家眷接來,聖上未必不允。許還會封夫人為國母,豈不兩全其美?”
彥成一笑,說:“我並未娶妻,家中唯有至親老父,哪來的家眷讓我思念?”
倘若有,也隻在大夏,而非聖朝。誰會想到大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父罹患相思竟是為了他們敬愛的夏王。彥成總想起在聖朝邊關的那天,若未中迷藥該有多好,他依舊留在聖朝,而他的燈盞遠在大夏。
即便相思,也永無相見之日,那時這份相思再苦再難,便是守足一生,也總好過眼下這般見麵相思。
興兒一時語噎。國父之父她是知道的,聖朝鼎鼎大名的常勝將軍,先王曾多次敗於他手,將他接來,如何使得?況且,就算大夏肯不計前嫌前去接他,老將軍怕是未必肯來,在他們眼中,國,怕是永勝於家的吧?
“下去吧!我有些乏了。”彥成一邊往裏屋走,一邊低頭苦笑,多麼值得笑的事情呀,他自幼習武,堂堂大將軍,馬上定江山,卻被小自己五歲的燈盞軟禁在夏宮之中,絲毫無法反抗。
他也不明白,是無力反抗,還是……他根本不想反抗。
那天晚上,他又夢見了燈盞,小時候的燈盞。
六歲的燈盞初學彈琴,學的第一首曲子是《西江月》。
他第一次彈琴給他聽是在一個午後,在將軍府的花園裏,彈得是青樓女子慣彈的《秋風詞》,稚嫩的童聲,唱著彥成不懂得唱詞: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日不相識。
那時候,彥成笑著聽完。他一直不知道,十一歲的彥成不懂的《秋風詞》,六歲的燈盞卻早已懂得。
彥成在夢裏聆聽著最熟悉的童音,再不願醒來。
他早明白,他的相思是見麵相思說不得,卻不足以成疾。是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他不想忘,不願忘,不能忘的回憶,最終成疾。他相思的是回憶,無法忘卻的、關於他的燈盞的一切回憶,最終在回憶裏,相思成疾。
抱緊懷中的杯子,他的心尖絞痛,簡直要痛的落下淚來。夢中的一切太過美好,美好到讓他不想醒來,但是天總會亮,夢總會醒,他隻有在心中默默地念著燈盞的名字,一遍一遍,蝕骨腐心。
燈盞,爹爹永遠是最疼愛你的人!
如果早知今日,當初是否還會拾回燈盞?
彥成問過自己很多遍,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不過,他想若早知有今日,他定會教燈盞第一流的武功,至少,讓他的燈盞在戰場、在深宮都足以保護自己。若早知今日,他絕不會讓燈盞耽迷於琴棋書畫之中,誤了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