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東西大都陳舊，像是年代久遠，且被人使用過。裏屋的窗邊，架著的女式的梳妝台。銅鏡，收納盒裏還排列著精致的發簪。桃木梳子依舊擺在原位。史凜之伸手撫過，感覺上麵雕刻的繁複的花紋。這是一間明顯有人住過的屋子，在這樣偏遠的山間。屏風上描摹著一個女子的背影，身形纖瘦，黑發如瀑垂至腰際。即使隻是一個背影，其氣質也完全可以想象出麵容的美好。
    “那是我的母後。”看著人正盯著屏風上的女子，炎業歸淡淡開口。“這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和你們紀國上一任帝王。”
    收回視線，沉默轉頭看向進屋的人。等待著人繼續說下去。
    窗外正飄著紛飛的雪花，炎業歸才將倉庫的木炭抱進屋內，在火盆中升起暖暖的炭火。因為知道史凜之俱寒的頑疾，一點也不曾馬虎。待屋內溫度漸漸升起之後，他才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低頭喝下小口，看著窗外的雪，接著往下說。
    她是個很美的女子，如月般姣好。家教嚴密，知書達理，自小入宮，理所當然成為妃子，之後位及皇後。深的帝君寵愛，本該有幸福的生活。隻是，紅顏總是禍水。那一年，紀帝帶兵攻打殷國。一直奉行無為而治的殷國根本不足以抵擋紀國的強勢進攻。紀帝很快攻到了殷國皇城，然後見到了殷後，炎業歸的母親，貞和。美人總是惹人喜愛的。最終紀帝帶走了貞和，放過了一整個殷國。足以見得貞和的魅力所在。
    回國之後，紀帝並沒有帶她回宮，而是帶她來了這裏。兩人在此生活了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兩年之後，貞和獨自回國。殷帝依舊空出皇後之位給她。一年之後，她生下了炎業歸。從此出家歸隱。
    在說這些的時候，炎業歸的語氣始終平淡，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其實這些，也都是他聽師父所述。自小便身任太子之位，卻沒有母親庇護。即使嬤嬤極力保護，仍然不免受到大大小小的傷害。皇帝雖然百般寵愛，也顧及不暇。9歲那年，終於是身中劇毒，所有人都以為他必然斃命。卻在夜裏被一個神秘的男人連夜帶來此處。為他去了毒，還教了他武功用來自衛。在此生活了三年，回宮以後再沒有人能夠給他造成傷害。母親他是從來沒有見過，自然心中有恨。賦予自己生命卻不履行應盡的責任。但更恨的是曾今奪走他母親的紀帝。殷帝也是恨的，無力護得心愛女子的周全。一直將太子之位給與炎業歸，便是給他一個機會，贏回當年的恥辱。戰爭蓄謀已久。
    “凜之，我曾今以為那些是我生命的意義所在。”緩緩道來的故事，說完之後兩人皆沉默良久。“我不知道愛是什麼，也一直相信紀帝是造成我不幸生活的罪魁禍首。”炎業歸看這麵前的青衣男子，神色專注。“但是，那終歸是上一輩人的事。我開始覺得自己不該為了他們的恩怨陪上我自己的人生。既然沒有給我應給的愛，我也無需回報他們太多的東西。況且我遇見了你，在你身上，我能感覺到更多的東西。不再是從前別人賦予我的使命和責任，我開始想要追尋自己生活的意義。”
    男子隻是垂下眼瞼，靜靜聽著人的話語。
    “凜之，我們不要管那些恩怨，就在此生活，就我們彼此，這樣可好？我們的聯係是命定的。”黑衣的男子依舊注視著史凜之。
    “好”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一聲淡淡的許諾。但這聲許諾已經足夠。
    他們都過了太久為別人而活的日子。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常年的理性總是告訴他們不可以隨性而為。這次，他們都決定放縱。為了這難得的悸動。很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體會到這樣的愉悅。如此說來，他們也算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