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戰了二場。每一場都歇斯底裏。
    第一次，炎業歸派兵出營，直攻紀軍大營，聲勢浩大。大軍在瀕臨紀營邊緣被早已防範的紀軍防守，他們地勢居高，已占據優勢，即使人數不多，精心設計的陣營似乎直逼對方的陣勢。僵持了一天一夜，隻能讓殷兵無功而返。
    第二次，炎業歸親自帶兵直接來攻，史凜之傾力而出，搬了古琴端坐於瞭望台上，十指飛速撥弄。隻見軍隊在琴聲下擺處各種陣型，炎業歸的軍隊開始也甚為慌亂，不知是見到了他什麼樣的指令，短時間內也冷靜下來，沉著應對。他們兩人，大概根本分不出勝負，卻又不得不對對方全力對抗。炎業歸似發瘋般的大開殺戒，騎馬直直的奔向史凜之的方向。遠遠見人衝來，青衣的男子顧不得手指早已被琴弦傷得密密滲出血絲。跨上馬背正麵迎了上去。
    攔下了人對無辜的濫殺，隻是斂下眼眸靜靜看著人。勒馬對視，似旁邊的廝殺根本不屬於這安靜相望的二人。要是怎樣的相知，才能讓這場沉默無限的延伸。不知是誰先發出了聲歎息。
    “凜之，為何要與我為敵。即使我滅了紀國，你一樣能為丞相。”炎業歸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人。
    無奈勾唇，這笑卻含了無限悲惻。“為人臣子，怎能不忠不義。史某家教甚嚴，從來都隻教授如何做紀國的丞相。”男子淡淡答到。
    “凜之，如果我說，紀國一定要滅呢。”
    “如果太子殿下執意如此，史某隻能親手殺了你。”依舊是平靜的語氣。
    凝視良久，複而開口。“若真到非死不可，我倒寧願葬在你手。”掃了眼人的手指，微微皺眉。掉轉馬頭向回踱步，大聲號令。退兵。
    浩浩蕩蕩的部隊隨著主帥的離去漸漸撤走，沒有丞相的指令，紀國將士隻能原地待命，並未追擊上前。事實上，他們也無力追擊，傷亡慘重。史凜之坐在馬背上，遠遠看向人離開的方向。直到軍隊徹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裏，才看著遍地狼籍。疲倦開口，浩浩葬了他們。勒馬回營。
    持續了一個冬季的戰事，最後以殷王重病，急召太子回宮而不了了之。留下的軍隊隻是駐守，沒有進攻的趨勢。春天初臨的時候，史凜之啟程回京。
    一路的沉默，隻覺得思緒無限製的飄遠。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他自己也不知。腦海裏一直回放著那人最後的凝視。自己似乎全然不能懂他，又似乎可以透徹的理解他。他討厭這般不能掌控的感覺，也不需要這種感覺。
    阿一和楚讓總想詢問，不知從何開口，最終隻能作罷。公子的溫潤總讓人覺得可以無限趨近，卻又總隔著千山萬水。
    回京以後，史凜之徑直進宮見了皇帝。仍舊是飲茶，他卻沒有親手泡開。心不靜，茶也難以把握。隻是喝著茶，戰況不必詳述，自然有人上抱。安靜良久，隻是說了句，“陛下，這太子，臣恐怕應付不來。”
    “哦？是什麼樣的人，凜之你都拿他無法？”皇帝驚訝側目。
    男子隻是抿了口茶，低頭淺笑，“不是什麼特別的人，隻是我拿他無法而已。”側頭對上人驚訝的目光，“這太子的確厲害，但更多的是心狠。我朝也有凶猛的將士，暫時無需太多擔憂。若真有一日威脅到陛下安慰，臣定當護陛下周全。”語氣中自有一分自若。
    “恩。”年輕的皇帝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還有一件事，陛下，請容臣告假一段日子。”
    “也好，這段日子以來你也累了，好好調理下也好。”皇帝看著身邊的人，目光似有心疼。
    起身告退。回府隨便收拾了點東西，連阿一和楚讓都沒有帶，隻身去了城郊山上的古寺小住。
    上山之前，他去見了安叔。當初，便是他派人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得知自己是先帝在民間與一位平凡女子的兒子。女子未婚得子，先帝並未來得急將女子帶回宮去，於是自己才被送到了寺廟由方丈帶養。輾轉進入史家。說來也算是種緣分。如今，史凜之想讓安叔查些殷國皇帝與皇後的資料。素問樓日益發展壯大，多少能有些線索。他注意到，安叔在聽到殷國皇帝和皇後的時候，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自己隻能等待結果。而且，當下之急是讓自己從新回歸到原來的狀態。
    萬物複蘇，史凜之住進了山間古寺。有更多的時間來體會生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