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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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二年一月一日,日軍在山海關製造事端炮擊臨榆縣城!當地駐軍“國民革命軍步兵第九旅”旅長何柱國下令九旅六二六團進行反擊!至此扯開了“長城抗戰”的序幕!
二月二十一日,日本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下令關東軍第六、第七、第八、第十二師團,總計約十萬兵力,分三路進攻熱河!
熱河駐軍新編第四軍軍長萬福麟部,與五十三軍一三零師師長於兆麟部,倉促應戰!因準備不足且背腹受敵!遂未能進行有效抵抗,便退守至長城一線軍事要塞——“喜峰口”!
鑒於此形勢,國民政府立刻調集原西北軍大將,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宋哲元部,率全軍緊急開赴喜峰口一帶,負責喜峰口至馬蘭峪一線防務!調集中央軍嫡係部隊,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軍徐庭瑤部,迅速開赴穀北口一帶,負責古北口至南天門一線防務!調集晉軍大將,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二軍商震部,立刻開赴劉家口一帶,負責劉家口至義院口一線防務!命令放棄陣地後撤的東北軍,萬福麟與於兆麟部,負責北寧線天津以東,及冷口以東的防務!另外晉軍大將傅作義,主動電報閻錫山請纓作戰!得蔣介石同意後,遂率領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五軍,(臨時番號為:“華北軍,第五十九軍)開赴熱河,擔負獨石口一帶防務!
至此,為了抵抗日本關東軍的大舉侵略,國民政府共集結國民革命軍五路人馬,總計二十五萬人投入作戰!
楊舉所在的十七軍二十五師七十三旅,在得到進駐熱河作戰的命令後,便星夜開拔行軍!
在接到開赴熱河,與日軍作戰的命令時,楊舉頓時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楊舉自黃埔畢業後,大的戰役一共打了兩仗!除了霍丘之戰外,就是去年在晉北,與中共紅軍的那次遭遇戰了!
當時楊舉所在的二十五師,奉命駐紮在晉北的安義縣縣城,全師大約一萬人左右。
一日忽得縣城外一村莊的老百姓來報,大批渡過黃河的紅軍,已包圍他們村莊!準備大舉進攻安義縣城!
在得到派出的偵察兵準確回報後,師長關征麟問副師長杜聿明:“敵人來勢洶洶,且有三萬之眾!如何禦敵?”
杜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完後便召集七十三旅,出縣城北門迎敵!
第二日關征麟突然打開南門,率全師剩餘部隊一舉殺出!把埋伏在南門的紅軍殺了個措手不及!正在北門與杜聿明作戰的紅軍,在得知妙計敗露後,便迅速北撤!杜聿明礙於兵力相差懸殊,放棄追殺!天黑後,關麟征親自率領全師人馬,衝到紅軍駐軍大本營,又打了紅軍一個措手不及!使紅軍損失慘重!這也是國軍剿匪二十多年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之一!在那次戰役中,楊舉帶兵作戰有方,以一個連的兵力,力克對方兩個營的兵力三小時不敗!為師長關麟征等待時機,從南門一舉殺出大敗敵人,贏取了戰機!從而被杜聿明提拔為少校副營長!
官兒雖越做越大了,但都是提著自己國人腦袋上來的!故,楊舉內心深處便不以為豪。他一心想的便是出關與日本關東軍,真刀真槍的一絕雌雄!此時得到赴熱河與日軍作戰的命令,自是激動不已!
出征前,杜聿明為了能好好的利用楊舉這張奇牌!把楊舉傳至師部,戰前火線將楊舉提升為七十三旅一四五團,一營少校營長!言道:“若此戰可再立新功!必將親自要求徐庭瑤軍長,向南京為楊舉保薦請功!
楊舉從軍本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故對杜的承許也不為在意!但一想到就可以達成多年來的夙願,親手血刃東瀛倭寇!便期待不已!隻盼可以早日開赴前線!
由於接到的是死命令,楊舉他們十七軍日夜兼程,與日軍先頭部隊搶時間!一路上地方的補給保障,後勤工作很到位,運送彈藥輜重的車輛,在每一個軍需站都可及時的補充燃料,不日部隊已開到熱河承德地區。
這天一早宿營結束,剛發配過早飯啟程後,就在不遠處的公路岔口,遇到了另外一隻向前線開拔的隊伍。
看到兄弟隊伍開赴前線,與自己同仇敵愾保國殺敵,楊舉興奮之餘便走上前,想與這支隊伍打個招呼,問個番號。
待楊舉走近後,不禁大感詫異!眼前的這是一支什麼隊伍啊!都說中共的紅軍窮,一切生活作戰物資,全靠攻城掠地繳獲!可楊舉跟他們兩番交手後,雖感紅軍之艱苦名不虛傳!但好像比起眼前的這支隊伍來,似乎還在各方麵略勝一籌!
楊舉驚詫之餘,便上前攔住了一名行軍隊伍裏的二等士兵。首先向這個士兵敬了一個軍禮後問:“這位弟兄,你們是哪個隊伍的?”
被攔士兵見一個校級軍官,主動跟自己敬禮並問話,忙從隊伍裏閃了出來,一個立正敬禮道:“回長官的話,我們是二十九軍的,奉命趕赴喜峰口作戰!”
楊舉一聽二十九軍,便想那應該是被張學良收編的,原馮玉祥的西北軍啊!隻知道馮玉祥窮,沒想到二十九軍跟了張學良這個大東家後,依然這麼窮!
山海關的春天還是很冷的,雖說此時已進三月,但呼嘯的關口寒風,還是吹的人手腳冰涼!此時的這支隊伍,軍容不整軍服混雜!有的士兵穿灰色軍裝,有的士兵穿淺黃色軍裝,有的則上身套著一個棉坎肩,有的則穿著一件髒的令人惡心的破羊皮襖!整個隊伍裏的士兵,幾乎沒有一個人的腳上,穿著一雙像樣的鞋!有布鞋,有皮鞋,有棉鞋,還有靴子!但就是沒有一雙是完好無損的!好多士兵的腳趾頭都在外麵露著!有的鞋則連後跟都沒有!就那麼將就的拖著!
全軍隊伍一律是步兵輕武器,步行行軍。整個隊伍看不到一輛拉運彈藥物資的機動車輛!楊舉難以相信,就這樣的隊伍也能行軍幾百裏,徒步穿著破損不堪的鞋走上幾天!
楊舉向那個士兵問道:“你們的隊伍為何人人都身背一把大刀啊?”
那士兵道:“回長官的話:“我們槍支彈藥一向配給不足,所以從來都是隨身背著大刀,一旦彈藥打光,這把大刀片子就能保命!”
楊舉聽完後,內心不禁一陣酸楚!就這樣的隊伍,就這樣的裝備!連雙能穿的鞋都沒有!居然就是幾十年來,打出赫赫威名的西北軍!就這樣的隊伍,此刻也要趕赴前線,跟質素精良的日本關東軍玩兒命!
楊舉又問:“你們單兵配發多少子彈?”
“回長官的話,每次戰役單兵配備一個基數的彈藥。二十發子彈兩個手榴彈!”那個士兵又是一個敬禮道。
聽到這兒,楊舉就感覺鼻子酸的難受!問道:“你們這支隊伍的最高長官什麼官職?”
“回長官的話,帶隊的是我們王團長,就在隊伍的後麵。”這個士兵不明白楊舉問他這麼多幹什麼,隻是有問必答的立正回話。
楊舉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包已經吃了一半兒的,早上給軍官配發的美國進口餅幹。一隻手拉開這個士兵上衣的破口袋兒,一隻手將那半包餅幹塞了進去。
那個士兵看到楊舉的舉動,顯的手足無措!嘴裏支吾道:“長官……這……”
楊舉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這一切做完後,雙手向下拽嶄了軍裝上衣,右手扶了扶帽子,然後抬手立正給這個士兵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個士兵見楊舉猛的給自己敬禮,忙立正回禮。迷茫的眼神中帶著激動!
楊舉收禮後,對著他喊道:“二等兵歸隊!”
喊完後轉身朝隊伍後麵走去。
問過兩名士兵後,楊舉見到了這支隊伍裏的最高長官王團長。
楊舉走到這位王團長麵前,便首先依照軍規,由下級首先向上級行禮。
王團長老遠就納悶兒了,一個別的隊伍裏的校級軍官,一路朝自己走來,所為何事啊?難道軍情有變不成?
楊舉在王團長給自己回禮後,首先道:“王團長你好,屬下是十七軍二十五師一四五團營長楊舉。適才路遇貴團,閑聊之下得知貴軍要趕赴喜峰口作戰。屬下得知貴團此次調動匆忙,故未備齊彈藥!屬下以為貴團此役將擔負重任!對全局戰事舉足輕重!故想資贈貴團十箱步槍子彈,以備作戰之用!屬下此舉完全出於對貴團的敬重之舉,別無他意!望王團長領納!”
王團長的這個團,原屬馮玉祥手下大將,張自忠的十六混成旅,自馮玉祥兵敗,張自忠部全軍被張學良收編後,說是國軍,但蔣一向排擠地方雜牌兒!故享受不到國軍待遇!說是東北軍吧,又是後娘養的!待遇連東北軍嫡係部隊的十分之一都趕不上!別說軍餉物資了,連基本的作戰供應,都無法配發到位!這才逼的二十九軍各部,在無奈之下形成了人人身背一把大刀的習慣!憑添負重行軍不便暫且不說,單從這形象上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清末的義和團又回來了呢!
如今見這個素不相識的,中央軍嫡係王牌兒部隊,十七軍的一個少校營長,居然開口就要送自己的隊伍十箱步槍子彈!且言語謹慎,絲毫未有怠慢輕視之意!大感之下,王團長動容的伸出右手,按在楊舉的肩膀上道:“王某代表全團一千二百名官兵,在此謝過楊營長的捐賜了!”
楊舉道:“王團長萬萬不可言謝!貴團以如此裝備,居然身先士卒開拔抗戰!實令我國軍全體將士敬仰!當為我國軍之楷模!我有心援助貴軍,怎奈屬下官職微輕!故隻能以十箱子彈,略表屬下的一番心意了!十箱子彈,配發到貴團全體士兵的手裏,不過每人十發而已!但關鍵時刻,當保得我士兵的一條性命!楊某能為貴團做的就這麼多了!”
王團長道:“楊兄弟此言差矣!十箱子彈也足見我國軍將士,心心相惜血濃於水!兄弟,若是大哥我運氣好,先跟小鬼子接上了火,我就用兄弟送的這十箱子彈,給咱們的會戰奏響第一支序曲!”
楊舉握住王團長的手道:“兄弟就在古北口等傳王兄的捷報!”說完後,兩雙浴血抗日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王兄,咱們後會有期了!請派兩個班的弟兄,跟我去搬子彈。”說完後雙手抱拳向王團長一揖,轉身先行了。
楊舉領著高團長給派的二十個兵,走到自己隊伍的公路邊,等到一輛拉物資的卡車後,就招收攔停了,示意司機靠邊兒停下。
駕駛室裏坐著的軍需官認識楊舉,見他攔車便開門跳了下來。先敬了一個禮後問:“楊營長,有事?”
“我要卸十箱7。92毫米步槍子彈送給兄弟部隊!請趙兄行個方便。”楊舉開門見山的對著姓趙的軍需官說。
姓趙的軍需官,隻是一個中尉級別軍官。自是不敢硬頂楊舉!先不說這幾年楊舉在十七軍聲名鶴立,幾乎無人不曉!且身負南京國防部頒發的雲麾勳章!又深得二十五師副師長,杜聿明的賞識厚愛!就連軍長徐庭瑤,也是對其讚賞有加頗為器重!故現在楊舉開口,趙軍需官隻能是滿臉堆笑的道:“嗯,楊營長,這恐怕不合規矩吧?上頭要是查問下來,屬下不知如何作答啊!”
楊舉笑道:“此事自是無需趙兄擔責,回頭我會親自跟杜師長解釋!若有查問,趙兄如實作答便是!”
趙軍需官要的就是楊舉這話!忙道:“那還說什麼?楊營長要幾箱?隨便搬!”
楊舉笑道:“也用不了那許多,十箱就好。有勞趙兄了!”說完伸手入口袋兒,隨便兒掏出幾塊兒銀元塞到趙軍需官手裏!
這個趙軍需官,早聞楊舉出身山西豪門!平日裏用錢如流水從不心疼!哪個跟他沾邊兒的都常有好處在手!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如今一有楊舉負責作保!二來又得銀錢入袋!隻覺今日時運絕佳,得遇貴人!但嘴上還是打著馬虎眼道:“這個怎麼使得?你看楊營長,你這是幹什麼?這這這……”幾個“這”字說完後,已然放錢入袋了!
楊舉則已經領著王團長的士兵,走到車後指揮他們上車搬運了!
臨走前,大夥兩人一組抬著箱子,紛紛向楊舉點頭致謝!一組人抬著箱子路過楊舉時,一人道:“謝謝長官了,我二一七團的弟兄們不會忘記長官的!”說完含淚點頭走了!
楊舉心道:“哦,原來是二一七團啊!我相信弟兄們會記著我楊舉,但不知此役結束後,還能有多少弟兄,能留得性命記著我楊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