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9、六刺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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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像一場冬夜的吟唱。
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太古街隻剩下一堆殘礫,三個人,一堆火,和一根雞骨頭。
剛剛擊中那迎空刺向公子瀾一劍的,就是這根雞骨頭。
公子瀾落地,被流星錘擦傷的胳膊有血滴下來。落地的時候,打了個趔趄,但顧不得這些,徑直走了過來,衝著管中流一抱拳,道:“多謝朋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如不棄,痛飲一杯如何?”
管中流揮刀,從身上割下一道布片,將左臂被巨斧劃傷的傷口包紮上,沉沉地道:“身份有別,這酒,我看還是別喝了。”
公子瀾似乎還想說什麼,就見麓海崖的方向突然傳來公子絳的呼喊聲。
他暗叫一聲不好,那幫刺客,終於還是找上了他的四弟。他知道他這個四弟的脾氣,也知道他的身手,更知道這幫刺客的實力,憑借四弟的身手,在這六刺客麵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公子瀾微微一皺眉頭,雖然很想跟管中流暢談一番,但關心公子絳的安全,隻好衝著他一抱拳,道:“那如此多謝了。”
說著,從腰間摘下一個金絲銀袋——裏麵的東西對於管中流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他將金絲銀袋連同仍然拿在手中的刀鞘,一起放到管中流麵前,正好地麵上圓圈中的“賣刀”二字覆蓋。
他轉身就走。
管中流卻在後麵叫住了他,道:“客官,你的刀。”
公子瀾停下腳步,轉身,衝他笑笑,道:“看得出來,這把刀對你很重要。我將刀買下了,現在,再轉送給你,就算交個朋友。”
但管中流還是將刀拋給了他。
公子瀾伸手接刀,看了看刀,又看了看管中流,不知何意。
管中流起身,靠著牆,忍著因傷帶來的痛惜,沉沉地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既然我收了你的錢,你就要收貨。”
公子瀾好像突然覺得管中流很有意思似的,又走了回來,走到管中流麵前,晶藍的眸子望著墨黑的眸子,朗然道:“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管中流將金絲銀袋拿起來,揣進懷裏,看著他,淡淡地道:“管中流。”
公子瀾記下了這個名字,將刀放進懷中,道:“我想,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那時候,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喝一杯。”
說著,消失在太古街幽藍的夜色中。
等他走遠了,管中流才走向火堆旁已經酣然入睡的那老乞丐麵前,頹然半跪,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那老乞丐摸了摸脖子裏那道長長的疤痕,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管中流笑笑,從懷中掏出金絲銀袋,在他耳邊搖了搖,道:“現在我有錢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然後,望著隔壁那個藍袍彈琴人空空的地方,若有所思。
005、歸期未有期
柴又加進了一些,篝火更旺了,照亮了太古街幽蘭的街影、陰暗的肮髒及一切無法見人的點點滴滴。木柴燃燒發出的嗶嗶啵啵的聲響,朝著太古街的角角落落延伸,與青石板上苔蘚發軔的聲音融彙在一起,有一種深深的寂寞感,在管中流聽來,這種蕭索的寂寞感甚至連寂寞都覺得寂寞。
可是,當一切肮髒、汙垢、陰暗最初暴露篝火光的照耀之下的時候,管中流就不再對這個世界感到失落和迷惘,突然笑了,笑意濃烈四溢,與肉香和酒香攙和在一起,圍繞著火光有種融融的暖意。
火堆上架著已經拔光了毛、掏空了內髒的四翼海龍雞、雙頭海蛇豬……八腿海叉鹿剛剛烤熟,還沒有來得及發出焦黃的油膩就被老乞丐亟不可待地拿了下來,一口啃下去,燙得他稀溜溜地隻吹氣。
轉瞬間,烤熟的海叉鹿已經下肚了大半,他用已經看不出具體顏色的袖子擦了擦油膩膩的下巴,這才抱起已經被篝火炙烤得有些發燙的燒酒,拍開泥封,仰頭痛飲,咕咚,咕咚,咕咚……
牛飲了半壇,一口氣就那麼停滯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打喊了一聲“過癮”,這才有空跟管中流說話。
可令人詫異的是,他並不是向管中流表示感謝,而是不停地抱怨起來,看那架勢,幾乎要指著管中流的鼻子大罵了,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如果再有那麼幾個豐滿、美豔、嬌嫩得幾乎能捏出水來的大姑娘陪著的話,就更美不勝收了。可是你你你你……年輕人啊年輕人,真是見識太淺涉世不深啊,年輕人。”
管中流隻有笑:“前輩你……咳咳……”
那老乞丐飲一口酒、吃一口肉、歎一聲感慨:“人不風流枉少年,人到老年更風流。年輕人,你現在正少年,為何不解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