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刀光,像一場冬夜的吟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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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不是想以刀換雞腿兒,而是要借他的刀取骨髓。
管中流氣得差點兒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哽住,但看在肚子咕咕叫的份兒上,也就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管中流繼續擦他的刀。擦好,插進刀鞘,放進麵前的圓圈裏,用刀柄寫下“賣刀”二字,便恢複了原來的姿勢,左耳聽著老乞丐連綿不絕的饕餮聲,右耳聽著隔壁一個小夥子咚咚的琴聲。
彈琴的小夥子,也是一個年輕的陸族。
一身漿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袍,順著修長的關節顯山遮水,寫意地襯托。深邃的眸子猶如蒙上了一層落葉的秋意,淒冷,疲倦,帶著厭世的落拓,但這漫溢的寂寥卻無法掩飾他那驚豔絕倫的容貌。如果不是他那扁平的胸部證明了一切的話,管中流甚至懷疑他是位女扮男裝的大姑娘。
他就那麼一臉落寞地坐在那裏,如一闋征遠詞。
一架古琴橫放在盤坐的雙腿上,寂寥地彈著。
琴聲一如他的人般,淒清而冷然,音符猶如鞠起的一捧泉水,順著指縫慢慢地滑溢,然後,散落在太古街的每個角角落落,使得原本就有些陰冷的街角更顯淒然。
管中流仿佛被這寂寥的琴聲侵襲,忍不住將舊蔽的袍子裹得更緊一些。
不僅僅是因為冷,而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隨著琴聲,在長長的太古街蔓延、侵襲,然後,一下子縈繞在他的周圍。
但散發出強烈殺氣的,並不是這俊朗男子挑出的琴聲,而是一把劍,哦,不,還有一杆槍。
管中流一把抓起放在麵前圓圈裏的黑色短刀,剛想站起來,但身體才剛剛站了一半,就整個僵在那裏。因為一杆長槍不知何時已然破牆而出,槍尖兒透過袍子,頂住了他後背的真央點——死穴。
他不敢動。他知道,他是躲不開的,那杆槍仿佛已經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躲避,槍尖兒都能恰到好處地頂在他後背的真央點上,封死他所有的退路。不能後退,也不能前進,因為他的前路也已經被完全封死。
被一柄劍。
002、刀光,像一場冬夜的吟唱
一個人,雙手負在身後,正從從太古街的街頭,施施然地走過來。
一身白衣,在太古街低矮而殘缺的陰影裏,顯得飄逸而翩然,猶如夏夜掛在如水月光下的珠簾。
這是個年輕人,俊朗、幹練、儒雅,但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陰冷之氣,猶如一柄用寒鐵煉出的出鞘劍。走路的時候,白鍛靴子的薄底兒與太古街青石板上的苔蘚微微地摩擦著,發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猶如出鞘劍的嗡嗡龍吟。
他的劍,卻未出鞘,配在肋下。
他白衫墨發,深邃的眸子明亮,完全陸族的特征,但渾身上下卻穿戴得比管中流這個陸族要高貴得多。如果不是他的烏色的長發、墨色的眸子的話,旁人定會認為他是個出身海族世家的王孫貴胄。
劍未出鞘,卻殺氣逼人。
看似泰然自若,卻扼守四方,卻封住了管中流所有的去路。
他施施然地走到管中流的麵前,停下,一指放在圓圈裏的黑色短刀,道:“你是不是要賣刀?”
話音溫柔敦厚,可管中流聽來,卻如刀鋒在臉上沉沉刮過,刮得他的臉幾乎要脫下一層皮。他知道這個人的來曆,所以更加恐懼,更加痛苦。但他又不得不強作鎮定,稍微的動彈,背後的槍尖兒就要刺進他的肉裏,真央點開始發出一絲針刺般的痛。
他拿起黑色短刀,半舉著,道:“二十個銀貝。”
那白衣人拿起刀,拔刀出鞘,用手指刮了一下刀鋒,作錚錚龍吟聲,眉尾微微上挑,呈出鞘劍狀,瞬也不瞬地望著管中流,道:“擊衣組織中排行第十四的管中流,殺一次人就要千金,沒想到,所用的刀卻這麼便宜?”
管中流的雙手仍攏在袖中,寬大的袍子寫意地從肩頭散落下來,遮蔽了他的雙肩,雙腿,乃至全身每一個部位,仿佛是想以此遮掩自己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肌肉,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刀不同價也不同。既然我已經絕對退出組織,那它就已不再是殺人之刀,所以隻值這個價錢。”
白衣人的手指還在黑色刀鋒上輕輕地刮著,一下一下的,仿佛在思考他這話中所包含的深刻含義,又仿佛在思考著接下來該從哪個方位出手致命一擊,但究竟什麼意思,他仍然在一下一下地刮著刀鋒,道:“在組織裏過慣了那種千金散盡還複來的生活,現在,居然能夠忍受如今的貧窮,老十四,雖然從剛進組織的那一天起我就很不佩服你,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佩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