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織夢 第二十三章 暗湧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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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馬車依舊在前進,隻是駕駛座上已經空無一人。
君墨寒不知從哪翻出一套紫砂茶具,泡火熏香,而後洗茶衝泡,封壺,分杯,經曆十幾道程序之後,等馬車內飄滿清荷的香味時,才慢悠悠地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黑衣人看著他閉著眼睛一臉無比享受的樣子,頗為不耐煩地道:“君上是否想清楚了?走,還是不走?”
君墨寒往後一靠,輕輕吹著杯中熱茶,唇邊笑意淺漾,風華盡現,“閣下請自便。”
車外,林間光影不斷飛逝,一縷清風擦過車窗,揚起那女子姣美的容顏,亦勾勒出她臉上微綻的餘悸。靜香空著的手在袖中一緊,眼中煙嵐過境,現出極複雜的神色,她竟然曾妄想君墨寒會為她妥協,才致使黑衣人出現時忍住沒有反擊,不想導致自己落入如斯可笑的境地,當真是太抬舉自己了。
“你…”黑衣人瞬間眉目一黑,明顯惱羞成怒。
靜香觀他態度傲慢,對君墨寒言語多有不尊,早已一肚子的怒火,料想他乃性格偏激之人,於是冷冷道:“閣下找錯要挾的對象了,小女子的性命堪比草芥,試問我家主人如此睿智,又豈會為一株野草以身犯險?”
她這話可謂一語雙關,一是自嘲,二是試探,奈何君墨寒從始至終都未曾抬頭,俊顏在氤氳的水霧中隻覺朦朧飄渺,高深莫測。
受她一激,黑衣人頓時目光一沉,虎口用力,長劍應聲激響,“君上最好看清楚眼前的情況,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閣下這是在揚言威脅麼?”淺啜一口清茶,君墨寒抬眸一笑,優雅得體。這一次行刺來的突然,卻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慕容幽煌能查探到他的行蹤,也就意味其他人也必然知道,隻是不知這次來的是西戍的哪位殿下?
“是又如何?”若非他受命在身,又豈會有此等耐心和君墨寒胡攪蠻纏,早一劍砍了下去。黑衣人目光一凜,惡狠狠地道:“君上既然不肯走,在下也不勉強,但在下也不能空手而歸。”
君墨寒搖扇頷首,唇邊噙著慵懶的笑意,對著黑衣人道:“罷了,莫要傷我的香兒,朕跟你們走就是了。”他自稱朕也就代表了他不會反悔,身為天子,金口玉言,字字堪比珠璣!
晴衣飄曳,襯的他神色溫雅灑然,照亮了靜香眼中的黯然。他看她的眼神依舊優雅,卻多了一絲清冷,多了一寸無可穿越的距離。
黑衣人冷哼一聲,從身後掏出一捆麻繩,丟到靜香膝下,“為了證明君上的誠意,隻好冒犯君上了。”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但君墨寒絲毫不以為意,對著麵露憤怒的靜香微一搖頭,後者會意,沉默地撿起繩子,等將他雙手雙腳綁好,黑衣人才將架在靜香身上的劍挪開,拂簾而出。
見他一直不說話,隻是目光清如星湖般望著自己,靜香心跳微頓,有些刻意避開他的眼睛,勉強笑問:“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奴婢,不大可能吧?”
君墨寒迎向靜香略帶探尋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手中折扇一開,那拇指粗細的麻繩便被扇骨上細小的齒鋒劃斷掉落在地,他緩帶青衫,麵若春風,“既然有人那麼想演戲給朕看,朕又何樂而不為?”
靜香麵色一變,“莫非皇上已經猜到綁架您的人是誰?”
君墨寒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端著茶盞長身而起,一邊淺酌一邊望著窗外急退的風景,思緒似停在了半空。過了片刻,便聽到了轟隆的流水聲。
靜香隔簾聽了一會兒,輕聲道:“馬車正沿著漠河往東走。”
君墨寒點了點頭,一陣顛簸之後,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兩名黑衣武士縱馬揚塵飛衣而至。
車簾一瞬飄下,靜香未及看清來人,但似乎想到什麼,眼中隱隱掠過殺機。
與此同時,驚雲橋邊,臨岸一處斷崖上,幾個身穿緊身軟甲武士服的黑衣人手持長劍緊緊圍成一圈。
圈內一錦衣華服的男子正凝神與自己對弈,看他頭戴紫玉金冠,氣度雍華,顯然身份十分尊貴。半晌,他似乎遇到了難題,手上一沉,將棋子拋落玉盤,回身朝一旁一名年約四十,身著灰衣玄紋的老者道:“先生,依您高見,這棋局乃是黑子贏,還是白子贏?”
此人正是西戍國主慕容馳的長子—慕容沉煌,原本是王位的繼承人,奈何無甚建樹,被其他兄弟奪取了風華,地位一落千丈。雖是如此,但礙於他的身份,老者也不敢裝作視若無睹,目光淡淡往棋局上一掃,執子黑白,卻分不清是誰入了誰的局,嘴角劃過一縷無聲的譏笑。智者多以對弈自衡,若是對上自家主人,恐怕連這棋局看都不屑看一眼。
良久見他不予置喙,隻是緊皺著眉頭,慕容沉煌回想此刻形勢,於是道:“先生可是在擔心夜將軍會失手?”
“白某甚是不解,那夜將軍性格暴躁,徒有莽夫之勇,恐怕多半會對客人有所怠慢。”白汶心中正自暗惱,如若讓夜羽淩破壞了好事,豈不枉費了他的心機?
慕容沉煌不知他心懷鬼胎,毫不在意地笑道:“先生多慮了,夜將軍武功高強,又忠心於我,乃不二人選。”
白汶自知慕容沉煌對夜羽淩的信賴非一般人可比,微微一笑,以示回應。他轉身,往崖邊徑自走了幾步,撫須迎風而立,當看到崖底那輛金芒閃爍的馬車時,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回頭輕歎:“殿下,人來了。”
慕容沉煌頓時麵露喜色,看向白汶的眼神更是狂熱,“白先生當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