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燈火通明裏，是連片的喧囂，此起彼伏的綿延，各色的聲音雜亂在一塊。已是，竟什麼也聽不真切。
    “莫南，這裏！”正同人大聲吵鬧的秦磊一轉身看到莫南，忙扯了嗓子的喊。
    撥過人群走到教室的後半部分，莫南奇怪的瞥幾眼剛才一塊兒在球場上馳騁的兄弟，問：“你們怎麼沒有出去？”
    “別提了，還沒到校門口就被師太逮了個正著。”
    師太是教務處的主任，為人刻板到不近人情，很是讓學生討厭，誰見了她都會掉頭就走。而秦磊更是倒黴，好死不死和她扯上了一層遠房親戚的關係，自然就愈發的被好好“照顧”。
    看秦磊一臉觸了眉頭的猙獰相，莫南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換來的，是秦磊不客氣的一拳。而被其他人這麼一提，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無比慷慨的說著秦磊被逮住後是如何如何的糗，掀起了陣陣的狂笑。
    吵吵鬧鬧著，夜自習的鈴聲敲響，靜漸漸的曼在教室，偶爾傳出竊竊的私語在靜裏空洞洞的不真切。
    莫南手上拿著的是白天剛記的筆記，鎖著眉頭一點一點的努力看透。他的左耳硬是被秦磊塞進個耳機，鬧騰的重電子音含混不清的轟炸著，攪得腦子不得安生。偏偏秦磊還時不時湊上來嘰歪兩句，不無炫耀的暗示自己聽歌的品味，讓莫南的眉頭皺得更緊。
    耳機裏傳來的男聲唱的分明是中文，可莫南硬就一句也沒聽懂。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那連珠炮發的尖銳嗓音讓他沒有半點心思把筆記看進眼裏。
    若是直白的告訴秦磊他聽歌的風格完全與自己背馳，恐怕換來的會是一夜的不得安寧。因此，莫南選擇的是偷偷將耳塞拎出掛在耳朵上。
    世界頓時清靜，就連眼睛所看到的都清明了幾分。
    沉浸在筆記裏的莫南自動的摒棄聽覺，關注的表情看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因此，連喊他數聲的秦磊在不見他回應後隻是撇撇嘴角，就和其他人插科打諢上。
    莫南回歸現實是因為腳被人踩了下。不重，可恰好就讓他感覺到。他揉揉發脹的眼，將筆記合上，耳邊蜂擁的是亢奮的私語。
    “聽說沒，建築係那瘋子從家裏跑出來了，估摸著要來找江浩那小子報仇。”
    “真的假的。不是說給送精神病院去了麼，怎麼還呆在家裏啊！”
    “去，別聽橙子瞎說，那時候差點都被我們給打殘了，哪裏有這逃跑的力氣。”
    “切，別不信啊！人警察都到了，正在建築係那布置著呢。”
    “人跑了才布置，有個屁用。我倒是巴不得江浩那混蛋被一刀子捅死，也算是少了一禍害啊！”
    “對，反正陳老師都瘋了，殺人不犯法。隻是啊，怎麼說他都怪可憐的，你說男人喜歡男人又怎麼了，偏偏江浩混球給一狀告到教務處，害陳老師那小愛人自殺不說，還把陳老師給整瘋了。”
    “去，男人喜歡男人怎麼了？那就整一變態，那TM就是汙染社會，死了才算幹淨！”
    “就是就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幹嘛不也去死啊，還楞隻是瘋了，瘋了也罷了，卻偏偏……”
    “啪嗒”，突來的聲響打斷了興致的話頭。湊在一塊緊挨著的幾人紛紛抬頭，就見莫南僵直著身體去撿掉在地上的筆記。他彎著身體看不見臉，可另幾人都知道，那上頭臉色絕對不會好看。
    秦磊被一群人用眼神推出來時，狠狠的給了另幾人一串眼刀。之後，他才遲疑的靠近莫南。離得近了，他很清楚的看到莫南的臉籠罩的灰敗，把整張臉襯得暗淡無比、
    伸手按住那不停顫抖的指間，秦磊用了些力氣。
    “不要多想，事情已經過去了。”
    回應秦磊的是夾著寒氣的靜默。莫南直板板的端坐著，臉上的表情在燈光裏凍結，泛上點蠟黃的色彩，似乎就是座蠟像。若不是掌心裏感受到那手握成拳後又打開，秦磊會以為在他麵前的是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人。
    “我沒有想什麼，隻是乏了，眼睛酸得很。”幹巴巴的話機械的從嘴裏冒出，生硬到比這夜的寒更讓人毛骨悚然。
    眼看著莫南的手從掌心掙脫，嘴裏說著眼睛已經酸卻又將筆記翻開，秦磊找不出該說什麼。他的嘴開開合合了幾次，終是什麼也沒說的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