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眾生，浮光掠影裏，其實我們所求的不過隻是戀人的一句“我一直在等你”就夠了，不是麼？
    當年是誰誤入神廟？
    又是誰拚了性命也要救誰？
    又是誰在殿上一字一語地說，我可以死，但她不可以死？
    又是誰流淚問道，你若娶她，我此生不願見你？
    最後，又是誰為誰棄天下於不顧，千軍萬馬中，漠然相視，為求一個原諒，自刎於沙場中？
    是啊，我恨你，我如此恨你，到頭來，我們兜兜轉轉，卻隻有我回到了原點。你果真負我，二十二年前的一場鬧劇，還嫌不夠是麼？
    女子手中寒光一閃，月下，人影翩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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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麵上，水氣繚繞。遠遠的一葉扁舟也朦朧在霧氣裏，清晨的霧還未散去，碼頭也顯得在夢裏一般。河岸邊的蘆葦蕩隨風飄動，也飄進這一江春水。
    朱雀跺著腳，表情有幾分不耐，她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天氣，濕漉漉的，惹得人一身都要濕透了一般。再看看還走在前麵的自家少主，認命似的歎了口氣，不遠不近地跟著。
    傾寂憂一襲白衣無暇，還有那白色的發絲飛揚，眉目清麗，優雅得不可方物，卻無半分女子的媚氣。
    “少……少爺，我們這又是去哪裏？”那個“主”字就要出口，忽然想起傾寂憂囑咐過，莫在人前稱他少主，就要出口的字硬是改成了少爺。
    “暗幽國。”傾寂憂簡潔明了地說了這兩個字，腳尖輕轉，乘著霧氣就這麼在水麵上飛行。錦繡珠鞋也不沾水地這麼飛過這湘水江。
    朱雀搖搖頭，少主有時候行事真的不得不說很出人意料，但是啊，少主，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不會水上飛的人啊！無奈，隻得運力，試試看自己能不能飛越了。
    傾寂憂覺得身後朱雀的氣息有些不穩，回過頭，卻見朱雀直直朝自己撞了過來，來不及刹住。隻聽“撲通”一聲，兩人都落入了水中。
    傾寂憂萬萬沒想到朱雀居然不會這個“燕掠”，而且更令他無奈的是——朱雀不會遊泳。正準備先把撲騰的朱雀拉出水麵時，卻看見一個船家駛了船過來，船家連忙送來一個竹竿，傾寂憂眉頭疊起，也不好拒絕船家的好意。於是就著竹竿爬上了漁船。
    坐在船裏，朱雀打著噴嚏，哆哆嗦嗦的，船家歎了口氣，生了個小炭火爐子，給朱雀暖身子，看了一眼也是渾身濕淋淋的傾寂憂，心中感歎，這少年長得好清秀，手中遞上了幾塊白巾，頗為憐惜地對朱雀說：“姑娘，我看你和你家相公不像是平常人家出來的，是什麼大戶人家出來的吧？”
    “哈？”朱雀還沒反應過來，有些愣住。
    船家又道：“其實家裏人不同意你們，也莫不至於尋死覓活的啊？這湘水江，就這時節涼著呢！”
    朱雀好笑，感情這老人家以為她和少主是跑到這江邊來殉情的啊。
    傾寂憂擦著臉，淡淡開口：“老人家，我們並非夫妻。”
    船家有些尷尬地笑笑：“看我都老糊塗了，想什麼就說什麼了。不過，下次可要小心了啊，最近江麵上不太平，經常有水賊出沒。”
    “水賊？”朱雀疑問。
    “是啊，經常打劫這附近的船家，要不是今早我趕去暗幽國接閨女和姑爺回來，我也是不會出來的。”船家徐徐道來。
    “你女兒？”朱雀詢問道。
    “我女兒三年前就嫁去了暗幽國，姑爺當年還請了一艘大船來迎她哩！”船家講起自己的女兒，一臉的驕傲與自豪。
    傾寂憂表情柔和了下來，他能想象得到一個父親對於女兒能風風光光嫁出去的那份驕傲感：“那你女兒她肯定很幸福了。”
    “嗯。”船家點頭，忽然拍著腿：“哎呀！我都忘了，我這就去給你們拿幾件換的衣服去。本來是準備給閨女姑爺的……”船家一邊嘀咕著，一邊去翻找。
    朱雀感慨老人家的好心，從包裏拿出幾個玉尐：“老人家，您看我們這也怪不好意思的，這點東西您還要收下。”
    船家拿出幾件衣裳，看見小木桌上的玉尐：“這怎麼行呢！你們趕路也要用的啊！”執意將玉尐還了回去。忽又問道：“對了，公子是要去哪裏？”
    傾寂憂拿過衣服，說：“暗幽。”
    “那可就同路了啊，果真是緣分。”船家挑了布簾，就去撐船去了。
    傾寂憂的衣服剛解開，忽然想起還有朱雀在這裏，咳了兩聲：“我先出去。”
    朱雀卻笑了：“我說少爺啊，你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還沒見過男人麼？”
    傾寂憂一時有些無語，背過身去：“隨你便。”這一來，倒弄得他扭扭捏捏的。
    雪白的衣服落下，露出白皙的皮膚，朱雀紅了臉，她真沒見過有這樣好皮膚的男子，也就背過什麼聲去，坐下：“少主，你小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
    “你們不都知道麼？”
    “我是說真實的生活？那些白紙黑字的怎麼清楚？”
    “真實的生活？你們所知道的不就是真實的生活麼？真真假假，便是那個真實也是不真實的。”
    “少爺啊，你知不知道你幾歲？”
    “十五。”
    “那就該像個十五歲的孩子才對。”
    朱雀說完這話，轉過身時看見傾寂憂已經換好了衣服，他表情淡漠，像是冰雕的玉人。
    “少爺……”朱雀喚了一聲，輕的可以化成煙散去，她剛才意識到她怎麼可以訓斥主子呢？
    “沒什麼，你說得對。隻是，在這條路上，沒有人可以以孩子的身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