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焦絳紅湊到商幾耳邊，小聲問道，“這個美人哥哥是誰啊？”
    商幾沒工夫搭理她，愛答不理地道：“什麼哥哥姐姐的，少湊什麼熱鬧。”
    焦絳紅氣紅了小臉，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卻說對峙的三人這邊——
    “多謝。”枯榮向抱住自己的趙元儼冷冷道了聲謝，正待讓到一邊，卻被趙元儼緊緊錮在懷中，不能動彈。但聞趙元儼笑對那男子道：“真是讓人看不下去了，那位姑娘說得不錯——”他轉眸看了看焦絳紅，“女人嘛，是該被疼惜的，怎麼能對之動粗呢？”
    “哦？你也懂得憐香惜玉？”滴水未沾身，還差點傷了枯榮的怪男，終於悠悠然站了起來，橫眉望向趙元儼【隱晦：其近婢（）】，眼中那絲半醉的精光，讓人心中又是一寒。
    趙元儼春風含笑，也不惱他：“在這個方麵，小弟自然比不上吳兄了，生冷不忌，葷素皆可。”他收回目光，上下大量懷中冷若冰霜，無動於衷的枯榮，“女人千千萬，不是什麼凡品、蒲柳都能入小弟之眼的。”
    “挑肥揀瘦是不錯，隻是——這就是你的品味？”怪男毫不避諱地譏諷道。
    枯榮心下冷笑，這兩個男人就是把自己當成了攻擊的矛和守衛的盾，太小兒科了。既然你們想玩，本姑娘也奉陪到底。她心思玲瓏，轉眸間已經計上心頭。她稍一抬頭，湊到趙元儼的耳邊，柔聲道：“他的簫好看得很。”
    趙元儼微微一窒，看向吳姓男子腰間從錦袋中微露一角的血色簫管，轉而眼中笑意盈盈：“真有你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他習慣地刮了刮懷中女人的鼻子，寵溺地回應道，“本公子就把那東西送給你。”
    枯榮忽然展顏，一笑傾城：“一言為定。”
    趙元儼有些意外地在她臉上尋找了半天，終於還是枉費心思，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想是自己眼花了吧。他鬆開了懷中的枯榮，複又對上吳姓男子：“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想動我的簫？”吳姓男子猖狂一笑，“那就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待鬱子韌發現他們二人的意向，已經來不及阻止了。隻能由著二人破窗而出，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抓住枯榮的手臂，急切地探究他們到底怎麼會動了真格的。枯榮也不騙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幾句，重新拿起卷軸，徑上樓上而去。
    “擔心的話，不妨出去看看。”商幾有些不滿地盯了枯榮的背影半晌——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沒輕沒重，怕是不能長留了。但旋即，她又換上一副盈盈笑意，轉到鬱子韌麵前：“我陪你。”
    “不用了，你幫清娘照顧店裏吧，我出去看看，賬記在我名下。”
    “嗯，去吧。注意安全。”隨手替鬱子韌整了整衣領，商幾柔情似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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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隨行兵衛的回報，鬱子韌幾乎沒有費什麼勁兒就在風影搖曳的竹林裏，找到了對峙中的二人。
    月光下，竹林裏的一切也算明朗。負手立於竹尖的吳姓男子頭巾早就飄散不知所蹤，一頭瀑布般的黑發肆意飛揚。簫，尚未出鞘，君臨天下之勢渾然天成。就連同身為美男子的鬱子韌，也不得不讚一聲好。
    對麵雙足踏在兩竹之上的趙元儼雖也是風度翩翩，但相較起來，卻顯得力不從心。看來，我是低估了吳窨——趙元儼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你確信還要打？”吳窨調笑著，話音裏有著令人著迷的誘惑力，“這裏就三個人，我自然不會說出去，你若是怕這丟臉的事傳出去，殺了下麵的迂夫子不就得了？省力得很。”
    鬱子韌自然不信發小趙元儼真會對自己下毒手，但不由對麵前這個敵人更畏了一分。攻心為上，不是個普通的草野莽夫：“鳳兄元儼兄，今日休戰吧，我們還有要事，莫要為這等小事耽擱了行程。”
    趙元儼知道鬱子韌是在給自己鋪台階，於是收了佩劍，朗聲道：“鬱兄教訓的是，這不過是無謂的爭鬥。”他縱身而下，身後是吳窨發出的陣陣振聾發聵的笑聲。
    趙元儼黑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竹林，吳窨迎著月光閉上眼睛，心情稍有影響——越靖王能屈能伸，他日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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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榮輕手輕腳地點燃了八寶熏香爐，隻聽顏淨徵細弱無聲道：“過來。”
    枯榮遲疑地走到顏淨徵麵前：“我錯了。”
    “錯在哪兒了？”顏淨徵展開一把檀香的絲織折扇，揣摩著扇麵的寫法。
    “不該對客人動手。”枯榮冷道。
    顏淨徵猛地合上扇麵：“錯。”隻著白色中衣，微露胸脯的美人顏顯得有些懶散，但口氣卻異常斬釘截鐵。
    枯榮雙手交疊在腹部，規規矩矩道：“枯榮愚鈍，請姑娘明示。”
    顏淨徵放下折扇，拿起案頭發黃的書卷，從藤椅上優雅起身，款步至外窗前。她抬頭看著一輪皎潔的明月，神色悠遠寧靜，半晌，才道：“解雨閣是容不下你了。”
    枯榮雖然估計到今天挑釁的結果，但由顏淨徵來開口，還是有些出乎她的預料。她長長翹翹的睫毛，輕不可察地抖了抖：“我無處可去了。”
    “現在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找閬清求情。”顯然，顏淨徵不為所動。
    枯榮麵色如常地追隨著顏淨徵：“清娘不是身體不適麼？”
    “你自己看著辦，我言盡於此。”月光下，顏淨徵長發披散，發間隻一支七寶珊瑚簪斜斜地別著，映得她麵若芙蕖。
    枯榮不會求人，她表麵上沒有什麼表示，心裏卻早就開始思量退路了。
    看著枯榮退出房門，消失在走廊盡頭的綽約身影，顏淨徵心中微微一動，自言自語道：“如果她還在，應該也有這麼大了。”顏淨徵不過十八歲，比枯榮大不了三歲，但因著不為人知的複雜過往，內心顯得曆盡滄桑。一直默默侍立的染塵，看著顏淨徵難得的落寞情緒，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想起了遠在他鄉的弟弟，還有已經改嫁的母親。
    解雨閣內，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