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隻在客棧吃了頓中飯，裝上許多幹糧和水，便匆匆北上。
    然而離開不過十裏，道路兩側密林之中，眾多黑影閃過，轉眼間，四十來個人已將馬車圍住。
    重昀拉著馬韁，環視擋在麵前的四個女人。
    影門裏的女人總共也就二十幾個，上得了台麵的更是稀缺。除去之前被食肉魚弄死的九魂堂三堂主，影門八堂二十四個堂主，女的就隻剩下七個，眼下竟派出四人。看樣子真如商羽所說，師尊震怒。
    “異數，師尊說了，若你現在回去領罰，她還能放你一馬。”最前頭的黃衣女人劍尖直指重昀鼻尖，眼底卻是熊熊恨火。也難怪，之前死的那三堂主是她妹妹，師尊卻說可以既往不咎，她心有不甘，卻也無話可說。
    不過，很顯然，重昀打算給她一個報仇的機會。
    指尖輕彈，之前從車轅上摳下的木屑筆直飛去，彈開女人的劍尖。
    下一刻，黑色衣襟翻飛，車轅上哪裏還見趕車人的身影。
    眾人大驚，轉眼，一柄劍已然抵在黃衣女人脖子上。
    …………
    十幾個黑衣人同那四個女人圍攻重昀，而剩下的人，則將目光瞄中沒人守著的馬車。
    早聽說門中異數是為一個男人叛出師門，憤憤之下，幾個黑衣人躍向馬車，想看看車裏究竟是個什麼禍水。
    然而幾人才近車旁，就聽車中傳來一陣哨聲。
    不是口哨，而是一種奇怪的木哨。哨聲尖利短促，聲音緊湊鬆散毫無規律。
    伴隨哨聲響起，兩個小黑影竄進車中，應當是什麼小獸。幾人隻覺不足為慮，揚刀準備挑開車簾，卻聽周圍雪地裏傳來沙沙聲。
    好似什麼東西在雪中摩挲，緩慢卻磨得人心涼。
    路旁積雪中，緩緩遊出一道紋路。紋路越來越多，沙沙聲也越來越密集，黑衣人隻覺頭皮發麻。忽地，十幾條黑蛇從雪中躍出，張著大嘴就往黑衣人撲來。一些人揮劍擋住，一些人卻沒躲過那些長蛇。毒蛇狠狠咬在黑衣人身上，被咬者當即悶哼一聲往後倒去，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沒一陣便命喪黃泉。黑蛇群起撲之，當下血染雪地。
    “還來嗎？”
    冷風吹起車簾，簾後的男人麵帶翠玉麵具，坐倚車壁。男人懷裏臥著兩隻黑貂，一隻乖乖趴在男人懷中，一隻衝車外之人呲牙咧嘴。
    簾起簾落不過一瞬，一時疏忽，站在後頭的兩人隻覺腹部微涼，低頭看，就見一隻小手穿過自己的腹部，手指上之沾著星點血跡。還未等那二人痛呼，兩把匕首已然擦過他們的喉管。
    前方的黑衣人聽見噗通聲響，慌忙回頭，卻見兩個同伴倒在血泊中，腹部各有一個血窟窿，喉嚨被割破了人卻沒死，血灌進氣管裏不斷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
    跟著後方又是幾人慘嚎，位於最後的三兩個人，不是身上多了個血窟窿、氣管被割斷，就是渾身抽搐倒在地上，任由蛇群撲在身上撕咬吞噬。
    餘下的黑衣人不約而同背靠背圍聚成一個圓，一麵警惕周圍動向，一麵遠離馬車。卻未曾想，路旁大樹之上，蹲著兩個小黑影。
    彼時，馬車上，翠蜉蝣輕輕抓撓懷裏黑貂的後腦。小家夥發出愜意的聲音，當下引得另一隻吱哇亂叫，撲在翠蜉蝣身上要求同等待遇。
    車輛掀開，影蟲率先撲進來。
    “全都變成飼料了！”小孩一麵咯咯笑，一麵伸手去逗小貂。小貂先是嗅嗅影蟲的手，繼而伸出紅紅的舌頭，舔去影蟲指甲縫裏的血。
    清蟲跟在後麵，慢條斯理用一塊帕子擦手。
    翠蜉蝣摸索著探到影蟲的臉，隨後狠狠捏了一把，嚴肅道：“這種事情，再有下次，阿叔可打你屁股。”
    小孩揉著臉幹笑，清蟲隻在後麵搖頭。
    彼時，遠處纏鬥之聲漸弱。
    翠蜉蝣深吸一口氣，空氣中血腥味濃重，不過那些黑衣人也是強弩之末，隻有為首四個女人結的陣，尚能再苦戰一番。
    可惜輸贏已顯，結果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翠蜉蝣把小貂塞進倆孩子手裏，彎腰從車裏出來。
    他一麵捶肩，一麵慢條斯理往戰團走去。
    重昀遠遠看見翠蜉蝣慢悠悠衝他走來，頓覺血都涼了。揮劍動作一滯，卻被身側粉衣女人抓住破綻，鐵鞭呼嘯而來。
    然，兩枚燕形鏢破風襲來。一枚打歪鐵鞭走向，一枚狠狠釘進女人臂中。粉衣女人慘叫一聲，四女人陣勢當即被打亂。重昀迅速回神，一劍直擊領頭的黃衣女人，劍尖沒入女人肩膀將人挑開。彼時又是四枚燕形鏢，剩下苦撐的兩個白衣女人先後中鏢，悶哼一聲正被重昀踹翻在地。
    “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翠蜉蝣背手搖頭走過來，一臉心痛似在譴責重昀粗魯，好像方才那六隻狠辣的燕形鏢不是他放的一樣。
    重昀惡狠狠瞪他，然而他尚未開口，就聽旁邊林子裏傳來一陣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