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線救國。”重昀精辟總結。
    “是的。”小孩咽下唾沫，繼續說，“天鑒司是朝廷府衙，不管怎樣都要參與。叔叔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打仗他不喜歡，但他喜歡借著打仗的名頭去坑蒙騙其他人。”
    “比如你母親？”重昀失笑。
    清蟲點頭，“還有月笙的月王。雖然母親和月王都開出條件，但明顯他們都虧大很多。”
    “何解？”
    清蟲又轉臉看過來：“母親知道叔叔是什麼貨色，她對叔叔的話信一半不信一半，她以為叔叔說知道我們的蹤跡是框她的，所以她要叔叔用我們的蹤跡換兵馬和財帛。”
    “誰知你們根本就是跑到這裏，要帶你們回天漠簡直易如反掌。”重昀搖頭，“你母親是虧了。”
    “更虧的是月王。”清蟲仰頭看天，扯出個笑，“月王小時候幹蠢事，把弟弟逼走了。長大後悔，便天南地北的找。原本他要去求叔叔幫忙找人，結果叔叔自己找上他，請求就成了要求。若找的是別人，虧的的確是叔叔，因為兵馬財帛還有月笙的靈藥，折算下來也隻能抵上找人的資費的一半。”
    “可偏偏被找之人就是薛依虹的四師弟。”重昀含笑把話接下去。同時薛依虹的奸商頭銜已在他心裏坐實。
    “是呀，所以月王很虧嘛。借兵送錢還送藥，到時候隻要莊主寫一封親筆信，就算錢貨兩清。”
    “主意真賤。”重昀哭笑不得。
    難怪那日他非要跟來，進了穀人又不知所蹤，原來是找翠蜉蝣說這個。
    若薛依虹是塊木板，估計他臉上的“狐狸”二字已經刻穿了。
    清蟲對這個“賤”字感到十分驚喜：“你也這麼想？其實莊主和禦先生的相好也這麼說過……”
    重昀揮手打斷他：“禦先生的相好無名字？如此叫法聽著累人。”
    “他叫寧綰，不過為了躲避仇家，對外改叫女綰。他和他姐姐寧蓉都是天鑒司的少司命。”
    “難怪薛依虹會花心思救他。”重昀突然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少司命產生了一點好感，大概是因為“姐姐”的緣故。
    “嗯，還有一點是因為，女綰的母親是叔叔母親的……姑婆？名義上的。所以他們其實是……名義上的叔公和侄孫的關係？”
    “啊？”重昀瞪大眼睛。
    清蟲皺著眉頭思索：“叔叔說得不清不楚的。好像是女綰的母親身體裏有什麼東西，在寒潭睡了五十年也還是容顏不老，被叔叔的小姨撿回去。後來因為一大堆的事情，女綰的母親生下雙胞胎，之後再次睡過去。女綰好像承繼了他母親的體質，所以莊主才能救活他。女綰家那支與薛依虹母親家那支，祖上結過兄弟，他們是幹親來著。”
    “真亂……”血親隻有一個姐姐的人，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突如其來的淩亂感。
    “我也這麼想。”清蟲認真地說。
    然後一大一小在廚房待到日落西山星空燦爛。
    重昀打了個呼哨，遠處傳來翅膀撲騰聲音。清蟲歡喜地張開手，雪鴞一個俯衝撲到他懷裏。
    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大鳥又長大一圈，羽毛變漂亮很多。不過德行也越發往“貓”靠攏。
    “你幹脆換個主子好了。”重昀眼看自己的寵物在清蟲懷裏又親又蹭，有些好笑。
    雪鴞咕一聲，忽扇著翅膀從清蟲懷裏飛出來，停在重昀肩上。
    小孩隻是羨豔地看了一眼，之後便移開視線。
    “你說，你弟弟和翠蜉蝣在書房所為何事。”重昀伸手揉揉他腦袋。
    “怎麼連名帶姓地叫？”清蟲有些不滿，“他們湊在一起一般都是在算計叔叔。”
    重昀嗆了一下：“算計薛依虹？”這可真新鮮。
    清蟲頗無辜，“是呀，叔叔和女綰家那些亂糟糟的關係就是被他們套出來，叔叔覺得挺丟臉，原本打算讓那些事爛在肚子裏的。”
    他中招還不是因為想被套。
    聯想一下薛依虹的性子，重昀真想不透除了自願，還有誰能套著那隻狐狸。
    清蟲撐了個懶腰。骨頭拉得哢哢作響。
    他看著墨藍色的星空，眼睛慢慢彎起來。
    “現在距離中秋尚有一段時日，先別管其他，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才是重點。”
    重昀默然。
    確實，要休息也隻有這一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