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薄情轉是多情累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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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迎息點頭,轉身伏案擬好旨意交給嚴麓。
“交給你了,”晏迎息拍拍嚴麓的肩,“還有,注意安全。”
嚴麓抱拳,鄭重道:“君上放心。”
送走嚴麓,晏迎息來到了阮夏的帳裏。
自那晚後,阮夏便一直借著養傷的由頭深居簡出,晏迎息掀開帳簾,正看見她對著窗外發呆。
“這麼冷的天怎麼還開著窗子,”晏迎息將窗簾放下,走到她身旁坐下,“在想什麼?”
“我在想,”即使被隔住了視線,阮夏依舊沒有收回目光,“要下雪了。”
“是嗎?”晏迎息嘴上應著,“不知道嚴麓能不能再下雪前趕到密城。”
阮夏一怔,看向晏迎息:“嚴麓去密城了?!”
“是啊,我讓他去做件事。”晏迎息說著,卻見阮夏臉色有些難看,“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一早同我說?”阮夏看起來有些生氣,“我應該去送送他的。”
晏迎息失笑:“不過是去辦件差事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你要是覺得可惜,就等他回來多敬他幾杯就是了。”
阮夏定定看著晏迎息,直到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阮夏收回目光:“沒有,沒什麼不對的,等我再見到他時,一定多敬他幾杯,向他賠罪。”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阮夏那晚帶著傷回來之後,就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總像是有無盡的心事,可任憑晏迎息如何去問,最終也隻是徒勞。
原本就猜不透心思的人,如今就更看不透了,這讓晏迎息沮喪卻又無可奈何。
“君上,”似乎沒發現晏迎息的低落,阮夏忽然開口,“你能為我吹奏一曲嗎?就是……你曾經吹過的那首。”
晏迎息一愣,然而阮夏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祈求與期待,這讓他無法拒絕。
拿出隕來,熟悉的旋律隨之響起。
感覺到阮夏輕輕靠了上來,嘴裏哼唱著:“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一曲終了,晏迎息側過頭去,才發現阮夏在他之前背過身去,伸出手抹了把臉。
晏迎息心裏沉悶,不由伸手去觸碰阮夏的肩膀,可阮夏卻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匆忙躲開,眼中劃過一絲戒備。
晏迎息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良久道:“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好了沒。”
阮夏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歉疚:“好多了,隻要沒有什麼大動作就不礙事。”
“哦。”晏迎息應了一聲,兩人一時無話。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打破沉默。
晏迎息看著阮夏:“你先說。”
阮夏猶豫一陣,還是搖頭:“沒什麼。”
明明不知道阮夏要說什麼,但是晏迎息還是鬆了口氣。
因為直覺告訴他,阮夏說的,並非是他想聽到的。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就去找李沛,我還有軍務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阮夏神情略微恍惚了一下,隨後點頭:“好。”
晏迎息握了握阮夏的手,衝她笑笑,之後起身離開。
很多年後回憶起當初這一幕,晏迎息總是忍不住去想,若是那時他再堅持追問下去,會不會一切都會變的不一樣。
可惜,逝去的終究沒辦法重來。
三日之後,晏迎息等來了密城被攻陷的消息。
隨之而來的,還有嚴麓的死訊。
即便星夜兼程,嚴麓還是晚了一步,為了不讓密城落陷,他的兵馬和守城將士一同頑強抵抗,可惜因為城防機密被端掖識破,最終無力回天。
晏迎息攥緊了手中的奏報,即便在大帳之中,也覺得天寒地凍。
下雪了。
迎著風雪,晏迎息來到了阮夏的帳篷跟前。
伸出手躊躇一下,還是掀開了帳簾。
帳中的溫暖驅散了寒意,晏迎息看著眼前的場景,愣住了。
隻見阮夏著一身素色衣衫,正在桌前布菜。
見到晏迎息,阮夏倒也不怎麼驚訝,似乎早有所料,走上前來。
“看樣子外麵的雪下得不小吧,你的肩上都是。”阮夏說著,伸手為晏迎息解下披風,順勢抖落一身雪花。
將披風掛好,阮夏攜著晏迎息入座,替他斟了杯酒:“這梨花白是我專門從慧都帶來的,剛剛溫好,你來的正是時候。”
晏迎息端起酒杯,卻久久不飲。
阮夏見狀問道:“怎麼了?”
“嚴麓……戰死了。”
大帳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炭火燃燒發出的聲響。
“我聽說了,”阮夏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飲盡,“嚴將軍死得其所,望君上節哀。”
晏迎息看著阮夏:“我竟不知你還會飲酒。”
阮夏失笑:“關於奴婢,君上不知道的,恐怕還多著呢。”
“哦?那有哪些我不知道呢?”晏迎息也將酒咽下,“是你混進胥國宮城的目的,還是……你真實的身份?!”
阮夏握著酒壺的手僵了僵,又很快為兩人再斟滿:“原來君上早就知道了,不錯,城防圖是我偷的,也是我交給端木中的。”
“我以為,”晏迎息微微一頓,“我以為我對你的真心和寬容能讓你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阮夏冷笑,“究竟哪裏是迷途,我又能返回哪裏?”
“隻要你不為端木中所用,我也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難道不好嗎?”
阮夏搖頭:“你知道的,他對我有恩,我不能背叛他。”
晏迎息盯著阮夏:“所以你就背叛自己的良心?!”
阮夏沒有辯駁。
晏迎息深吸一口氣:“萬書樓裏的城防圖,是我設下的誘餌,裏麵隻有密城的布局是真的。”
出乎意料,阮夏開口:“我知道。”
“你知道?”
“元婧用城防圖企圖陷害我時,你完全沒有表現出對圖紙內容泄露的擔心,對元婧也隻是關押,並未下殺令,所以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萬書樓的城防圖,恐怕並不是真的。”
“但是你還是把它交給了端木中。”
“不。”阮夏說著,手指隨意在瓊台琴上撫過,引得晏迎息神色大變。
“我交給端木中的,是真正的密雲十二州城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