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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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思微笑著擺手:“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這天一冷就離不開湯藥。不比你們年輕人,身強體壯,那日生死關頭,姑娘能為君上奮不顧身,一片丹心可證,不知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多謝嚴相關心,已經大好了。”
“嗯。”嚴思微點了點頭,宛如慈祥的長輩囑咐著,“南方秋冬濕寒,還是要多多調養,不要落下病根才是。”
阮夏應著,送走嚴思微,站在原地思索一陣,踏進了萬書樓。
不知是不是錯覺,阮夏覺得,今日這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連空氣裏都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劍拔弩張的氣味。
晏迎息執筆坐在案前不知在想什麼,臉色晦暗不明,阮夏見狀,也不打擾,上前輕手輕腳將食籃放下。
晏迎息看到阮夏,麵上浮現笑容,放下筆衝阮夏招手:“阮阮,過來。”
自從那次夜間相遇後,晏迎息便一直堅持用阮阮來稱呼阮夏,起初阮夏還頗不適應,可是這樣稱呼的時間長了,便也由他去了。
阮夏繞到晏迎息身旁,晏迎息順手扯了她的手拉她坐到旁邊:“怎麼手這麼涼,這幾日降溫,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全好,就不要隨便出來了。”
“奴婢哪裏就這麼嬌弱了,”阮夏不著痕跡避開他,將食盒打開:“是公主做了些點心,叫奴婢帶來給您嚐嚐。”
“公主倒是善解人意,”晏迎息笑看著阮夏的動作,“不過我一直在想,元婧堂堂一國公主還時不時洗手作羹湯,怎麼到你這裏,倒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說到這裏似有些委屈,“自打你來了之後,我還沒嚐過你的手藝呢!”
阮夏倒是沒想到晏迎息一國之君還計較這些,心裏忍不住覺得有趣,卻還是耐心解釋著:“奴婢手藝不比公主,隻會做些粗茶淡飯,上不了台麵。”
“粗茶淡飯,家長裏短,恰恰是我們這些人窮盡一生都難得到的,”晏迎息把玩著手中的筆,“外麵隻看得到我們榮華富貴,高高在上,可誰又知道內裏的煎熬危機,有時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阮夏不禁想到剛剛離去的嚴思微。
“阮阮,”晏迎息突然開口,“端木中此次來勢洶洶,隻怕端掖與胥國,也到了隻能存其一的時候了。”
“奴婢愚鈍,君上說的這些,奴婢不懂。”
晏迎息卻苦笑:“你不必害怕,我隻是心裏煩悶,想同你說說而已。畢竟這前朝後宮,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誰的心思,都不幹淨。”
分明是篤定的語氣,阮夏聽在心裏,卻不能反駁,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君上遇到煩心事了麼?是……前線的戰事?”
“端掖的大軍一路南下,隻怕不出一個月,便要到達密雲十二州的關卡要塞了。”
晏迎息突然提到密雲十二州,阮夏下意識打起了精神:“即便端掖軍隊來勢洶洶,但密雲十二州自古便是易守難攻之地,君上不必太過憂心……”
晏迎息打斷阮夏:“方才我同嚴相說,我想禦駕親征。”
阮夏愣住,一時不知該從何以對。
“端木中親率大軍,一路高歌猛進,一副誓要踏平我胥國的架勢,而我同為一國之君,又怎能龜縮於此?!”
“可是嚴相卻偏說我意氣用事,千方百計阻撓於我,可笑我貴為一國之主,竟處處被人掣肘,實在窩囊。”
晏迎息越說越氣,到最後竟是連手中筆杆都被他折斷。
阮夏見狀道:“君上拳拳之心固然可貴,但是嚴相反對,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他是有他的道理,我又何嚐沒有我的,然而為何我卻要屈從於他的道理?”晏迎息看向阮夏,“你覺得我會做的不如端木中嗎?”
阮夏心中一沉:“君上緣何這麼問?”
晏迎息看著阮夏許久,才收回目光:“沒什麼,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畢竟他建功立業之時,我還不過總角之年,世人覺得我不如他,也是應該。”
不知是否是阮夏的錯覺,總覺得晏迎息說這些話時,語氣夾雜著難以覺察的沮喪。
阮夏想了想:“君上今晚可有時間?”
晏迎息一臉疑惑:“怎麼了?”
阮夏淺笑:“君上不是想嚐嚐奴婢的手藝麼,不知肯不肯賞光呢?”
晏迎息眼中的疑惑被驚喜取代,阮夏見他這樣,忍不住又道:“不過,既然一開始是君上所提,那麼無論好或不好,君上都得自己受著了。”
當晚,晏迎息依約而至。
元婧帶阮夏行過禮後,忍不住打趣道:“君上好大的麵子,我與阮夏認識這麼久,她可沒為我做過一餐飯!”
晏迎息笑看了阮夏一眼:“那真是對不起公主了,倒讓我平白搶了先機。”
阮夏也不反駁,隻請二人坐了,喚了宮娥們布菜。
簡單不過的四菜一湯,外加一道點心,便是晚膳的全部。
晏迎息不由失笑:“如此隆重地請我來此,結果就這樣把我打發了?”
阮夏為他和元婧斟滿酒:“君上一向提倡節儉,又親力親為,加上如今前線吃緊,奴婢自然不敢與您的意思背道而馳啊!”
晏迎息無奈地笑著搖頭,待隨侍太監試過之後一一品嚐了一番,隨即目露驚訝之色。
元婧打量著晏迎息的表情:“君上,如何?”
晏迎息斂起笑容,凝神沉思,引得元婧和阮夏不安對視一眼。
終於,晏迎息一臉嚴肅開口:“說實話,原先我可都想好了,若是這菜不好吃,要怎麼評價才能做到既不打擊你們,又不昧著良心,不過現在發現,原先似乎是我想多了,”說到這裏看向阮夏,語氣十分誠懇,“味道很好,好得讓我意外。”
阮夏不經意鬆了口氣,語氣卻忍不住帶上嗔怪:“雖說是在誇人,可君上這言語間的意思,倒像是根本對我沒報什麼希望似的,叫人好生沮喪。”
晏迎息低頭悶笑一聲,轉而衝元婧道:“有這麼一個牙尖嘴利的人在身側,想必公主也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