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十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7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這天,阮夏照常喝完了藥,卻見李沛遲遲不走,神色猶豫,頓時有所預感:“李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李沛有些為難地笑笑:“阮夏姑娘,元婧公主一直想要來探望,隻是君上有過旨意,不得任何人接近這裏,所以一連幾日都不得如願,便尋到了咱家這裏。咱家想著,您與她畢竟存著主仆情誼,今後也還是要相見的,所以……”
“多謝公公考慮周全,”阮夏聽過,誠心道,“您說的不錯,公主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又心心念念記掛著我,我若避而不見,豈不是忘恩負義?勞煩您替我請她進來。”
“阮夏姑娘果真善解人意。”李沛應著,不多時便請來了元婧。
幾日不見,元婧看上去倒是清瘦了不少,看見病榻上的阮夏,登時就濕了眼眶:“天殺的茹夫人,與君上好歹夫妻一場,怎麼下的了如此狠手!”說到這裏又半是責怪半是心疼道,“還有你,為了君上,連自個兒的命都不顧了麼!幸好太醫醫術精湛,萬一你再出了什麼事,我一人在這裏舉目無親該怎麼辦啊!”
說到後來,已是淚水漣漣。
阮夏半靠在榻上安慰她:“公主莫要難過,奴婢這不是好好的麼?隻是身上傷還未好,行動不便,可能沒辦法向您行禮了。”
元婧擦了擦眼角的淚:“都這樣了,還管那些虛禮做什麼?!”說著向後麵隨行的宮娥看去,宮娥會意上前,將抱著的琴放下。
阮夏一愣:“公主這是?”
元婧回頭看了一眼:“怕你悶著無聊,便帶了琴來,彈與你解悶。”
阮夏聞言一臉惶恐:“奴婢怎敢讓公主為我彈奏?!”
元婧兀自坐下,撥弄兩下琴弦:“你我漂泊在外,互為依靠,沒什麼不能的。”說完看向李沛,“今日我能來此,還要多謝李公公幫忙,不知可否讓我們主仆單獨相處一會兒?”
李沛恍然,目光劃過兩人:“既然如此,那咱家就不打擾了。”
說完,帶著一眾宮人退下,隻留下元婧與阮夏二人。
元婧起身,到琴前坐了,抬手落弦,曲聲響起,卻是一首《廣陵散》。
阮夏靜靜聽著,沒有再開口。
終是元婧按捺不住:“大軍已經南下,我們必須盡快拿到密雲十二州城防圖。”
阮夏閉上眼,按了按額邊穴位:“我重傷這段時日,晏迎息為了照顧我應該也是分身無暇,你沒有趁此機會再去萬書樓打探一下麼?
正逢曲子到了停頓時,元婧若無其事繼續彈奏:“去了,一無所獲,後來無意撞見嚴麓,怕引起他的懷疑,就沒再行動。”
“嚴麓對你有意。”阮夏突然道。
元婧眼睛瞬間慌亂,卻很快恢複平靜:“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阮夏淡笑一聲,不語。
元婧又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阮夏餘光瞥向元婧:“如今我已是晏迎息的救命恩人,想必他對我也不會再如往日那般懷疑,這對我們來說,無非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元婧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可語氣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自打你替他擋了那一刀後,他待你已與以往大不相同,宮裏如今傳言紛紛,說,說你隻怕也當不了多久的奴婢了。”
阮夏看著元婧,嘴角挑起一個譏諷的弧度:“奴婢得以如此,還得多謝公主的成全。”
“嗡”的一聲雜音,卻被元婧很快糾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阮夏冷哼一聲:“是誰去挑唆阿如行刺晏迎息?又是誰未卜先知,在關鍵一刻推我出去為晏迎息擋刀?!別說你不懂!”
元婧臉色驟然蒼白,嘴上卻道:“笑話,這麼做,對我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阮夏重新靠回去,“有時候,嫉妒心是一件可怕的利器,它能讓人失去理智,變得瘋狂。”目光落在元婧彈琴的手上,“有句話,你曾經對我說過很多次,如今換我提醒你。”
“不要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
曲聲由快變緩,伴著元婧的聲音傳入耳中:“如果我不推你上去,你就不會去替他擋那一刀嗎?”
一語誅心,阮夏動動嘴唇,竟無話可說。
一曲終了,阮夏側目:“許是長久不練,公主的琴藝有些生疏了。”
元婧抱起琴來,滿臉冷漠:“我便是琴藝再如何精進,隻怕也比不過你阮芷清。畢竟,主上親自教授過的,唯你一人。”
元婧冷不防提起他,讓阮夏瞬間沉默。
元婧見狀,昂著頭道:“我會記得你今天說的話,也望你好自為之。”
目送元婧推門而出,阮夏瞬間如同卸了氣力,倒在了床榻上。
待阮夏傷勢好轉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北方戰報不時傳來,兩方交戰各有勝負,不過端掖總體上一直在向南推進。
晏迎息也因為戰事愈加忙碌,阮夏便趁機提出回珞嘉殿去,晏迎息雖然滿心不願,可也沒有理由再將阮夏留下,隻能準了。
前方戰況膠著,阮夏與元婧皆知,當務之急是盡快拿到密雲十二州城防圖,隨意即使心懷芥蒂,也隻能暫時放下不滿,完成任務。
好在經過救駕一事,晏迎息對阮夏已是毫無戒心,因此她也能暢通無阻出入萬書樓。
這日,阮夏來到萬書樓,方要進去,卻正巧與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阮夏停住步子,麵向來人忙躬身行禮:“嚴相。”
“你是……”嚴思微覺得眼前宮娥熟悉又眼生,微睨著眼打量了一陣她眉眼,反應過來:“你就是當年涇陽城的那個小姑娘?”
“正是奴婢,當年蒙先君、君上與嚴相搭救,奴婢一直未有機會當麵感謝大人。”
“誒,救你的是先君和君上,我可沒出什麼力,你也不必謝我,”嚴思微又細細端詳了阮夏一番,“之前聽君上提過,你躲過了戰亂,活了下來,如今還碰巧入了我胥國的王城,隻是冷宮那日匆匆一麵,未得交談,之後你又為救君上受傷,不想今日在此巧遇,也是緣分。”
阮夏將身子壓得更低:“是,多年不見,嚴相依舊風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