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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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國,慧都,王城。
晏迎息斜倚在花園湖邊的長廊上,一手端著一隻小甕,另一手時不時朝湖裏拋灑魚食,引得一簇簇紅鯉爭先恐後,場麵很是壯觀。
身後的大總管李沛也饒有興致地陪著,直到手底下的小太監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才微微皺眉,示意眾人退下:“君上,嚴相求見。”
晏迎息伸進甕中的手頓了頓:“讓他進來。”
“這……”李沛麵露難色,“嚴相前來隻怕是有要事,這花園人多眼雜,奴才怕……”
“無妨,”晏迎息一心逗弄一池的紅鯉,“去請便是。”
李沛無奈,隻得應是。
不多時,便見一中年男子疾步走入花園:“臣,拜見君上。”
晏迎息將魚食撒盡,把小甕遞給李沛,方才轉身:“愛卿快快請起,如今已是入秋,這石磚寒涼,愛卿膝上又有舊疾,切莫久跪啊!”
嚴思微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是一番千恩萬謝起身:“君上,前赫青國的旁支王族皆已充入民籍,餘下的兩位嫡親血脈,前國主交給了端掖處置,而這元婧公主,不日也即將被押送至慧都,如何安置,連日朝堂之上都未有定論,臣鬥膽,不知君上心中作何打算?”
晏迎息接過李沛遞上的帕子擦了手:“依嚴相之意,該如何是好啊?”
嚴思微拱手:“赫青雖滅,然其國者眾,武力雖可壓製,但我國剛剛曆經大戰,又有端掖隔江虎視眈眈,臣以為,眼下應以休養生息為要,所以,臣建議對那些亡國之民應以安撫為主。”
晏迎息似乎來了興趣:“如何安撫?”
“還耕地,減稅賦,與本國臣民一視同仁,同時優待降將……”嚴思微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眼下倒是有個向全天下昭示君上仁德的辦法,臣聽說那元婧公主品貌俱佳,君上不如將其納入後宮,以示厚德。”
晏迎息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嚴相為我晏家真是鞠躬盡瘁,殫精竭慮啊!”
話中有話,但嚴思微卻委實猜不透眼前少年君主的心思,隻能俯首:“微臣惶恐。”
晏迎息盯著嚴相看了須臾:“前麵的,就依嚴相的意思辦,至於元婧公主……”晏迎息轉而對李沛道:“擬旨,元婧公主金枝玉葉之身,端正恭順之姿,今誠心歸順我國,餘甚心歡,特準其入宮……”說到這裏頓了頓,“賜胥國公主儀製,以昭餘厚待四海之心。”
“陛下!”嚴思微說著就要再跪下,卻被晏迎息一把扶起,似乎已經耗盡了耐心,晏迎息收起笑容,冷冷開口:“嚴相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覺得本君以公主之禮待之,比不上將她充入後宮嗎?”
“臣……”嚴思微進退不是,還好李沛及時開口,“奴才遵命,奴才這就下去擬旨!”
嚴思微回過神來:“是臣考慮不周,君上仁愛厚德之心必會感召萬民!”
晏迎息這才恢複笑容,和煦如春風:“那公主入宮事宜,還要有勞嚴相與儀禮司費心了,另外,看緊世家貴族,不得虐待亡奴!”
“是!”
送走嚴思微,晏迎息遠眺湖麵,攥緊了腰間的半塊玉佩,神色露出些微疲憊。
嚴思微離開花園,卻發現李沛還在外麵候著:“奴才送嚴相出宮。”
嚴思微沒有拒絕:“勞煩李總管。”
直到兩人遠離花園,嚴思微才邊走邊壓低聲音道:“方才多謝總管解圍。”
李沛擺擺手:“嚴相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隻是,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公公請講。”
李沛回身看了一眼:“咱們這位君上,看似寬容和善,內裏卻是個極有主意的,所以,您還是不要輕易左右他的想法。”
嚴思微輕哼一聲:“豎子狂妄,我輔佐先君時,他還沒有出生呢!”
“可您不要忘了,先君窮盡一生都沒能完成的事,咱們君上隻用四年便做到了,此等功績,隻怕隻有端掖那位,才能一比吧。”
嚴思微嘴角抽動:“我建議他將元婧公主納入後宮,不也是為國家計嗎?君上後宮冷清,長此以往我胥國何以為繼?”
此言亦令李沛忍不住搖頭歎息:“君上對男女之事生來冷淡,確實不利後宮子嗣延綿,但若咱們頻繁請諫,隻怕結果也會適得其反。”
嚴思微駐足而望,似能穿過厚重的宮牆與疆土,看到江河的另一邊:“希望天佑我胥國,千秋萬代。”
與此同時,百裏之外,一小隊人馬護送著一輛馬車正急馳在蜿蜒的山道上,突然前方陣陣落石,驚得馬兒嘶鳴揚蹄。
“怎麼回事?”馬車裏一女子掀開簾子,怒道,“怎麼駕車如此不小心,若是摔著公主,你們如何同胥君交代!”
“靈心姑娘,不是咱們不小心,是這前麵突然被落石堵住了去路,才逼停了馬車。”
“沒用的東西!”馬車裏響起另一個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惡,“還不快去把石頭搬開!”
“是公主!”
一眾人連忙上前去移動擋路的石塊,誰都沒有發現高處站著的一行蒙麵人。
為首的黑衣人觀察了一會兒,伸出手掌一揮,隻見身旁眾人瞬間備好弓弩,一時間數箭齊發,直衝下麵車輦而去。
一時間下麵驚叫聲連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隨從車夫紛紛中箭而亡,直到馬車外再無生跡,黑衣人才先後落下,走向馬車。
為首的黑衣人執起劍柄,將車簾挑起,隻見裏麵兩位妙齡女子正摟在一起,瑟瑟發抖。
“你、你們是誰?!”婢女打扮的女子哆嗦著問道。
為首的人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人便迅速拔出劍來,待劍鋒入鞘,那婢女脖間一抹血色,大張著眼睛,已經沒了氣息。
“啊!”唯一個生還者蜷縮在角落,痛哭失聲。
“元婧公主,初次見麵,冒犯了。”為首的黑衣人開口,語氣卻是禮貌客套。
“你們究竟是誰?誰派你們來的?!是晏迎息還是端木中?!”元婧呼喊著,“我們已經把赫青拱手相讓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堂堂赫青王族,數十年基業被你們兄妹肆意揮霍,毀於一旦,隻怕比起他們,赫青的國民更恨不得將你們挫骨揚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