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正文Ⅳ 第二十九章 古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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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麼?我們可曾有過一麵之緣,在市精神病院,是你的學生肖本奇領我去看望你的,不會不記得吧?”我這時趕緊把肖本奇搬出來,以便能進一步地表明身份,消除緊張的局麵。況且我所說的也確屬實,原本以為他會有所回憶,然而令人沒有料到的是,張倫凱竟瞪大眼睛,斷然否認。
“看望我?我住過精神病院?你在胡扯些什麼?”不過緩了一下,他的神情似乎又突然黯了下來,並歎了口氣,說:“那麼照你的意思,你是認識肖本奇了?”
“那是當然,我們可是……”
“好。”張倫凱點了點頭,止住我,然後繼續道:“那他現在何處?我想要見他,你能帶我去麼?”
我道:“這自然是沒什麼問題,隻不過依你現在這種狀態,適合去見他麼?”說這話時,我特意用眼神瞟了瞟他正握著的手槍,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張倫凱一時倒也領會了過來,他沉吟了幾秒後,一屁股坐在床沿邊上,同時槍也耷拉了下來,看那樣子,顯然對我減輕了些許敵意。
“你不明白,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而現在,我必須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不管怎樣,我都要見到肖本奇才行。”
我聽到這裏,不由地一驚,這番話對我而言,絕非不明不白,畢竟我很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是以我幾乎脫口而出:“我知道……”
然而剛一出口,我便猛地打住,並且生生回咽了下去,因為一旦說出,必然是會被張倫凱一番追問始末,或者更甚的話,還將引起他對我身份的懷疑,與其那樣,倒不如見到肖本奇之後,再說也不遲。
“我知道肖本奇在那裏,也會帶你去,不過在這之前,可否先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剛才我闖進來時,你可像是要舉槍自盡一般。還有,這裏別無他人,你又是在對誰狂喊怒吼……”
“這些統統不關你的事!”張倫凱猛地一下站起來,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極其可怖的神態:“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對我問東問西?”說話間,他竟再一次將手裏的槍瞄準了我。
一時間,我幾乎懷疑這家夥性格有缺陷,一句平常的話居然能讓他如此翻臉,不過鑒於火藥的強大威懾力,我還是隻得退讓。“別衝動,我不問就是,那麼現在就跟我去見肖本奇吧。”
張倫凱怒意未消地悶哼了一聲,道:“我不跟你去了,你直接把他帶到這裏來吧。”說罷,他扭過臉去,不再看我,那意思顯然是不願再與我多費口舌了。我也怕再多說什麼會又刺激到他,於是識趣地轉身退了出去。
來到院中,我不禁重重地長舒了口氣,實在沒曾料想到,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見到張倫凱,此人的舉動和狀態,的確非同尋常,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古怪異樣,難道在他身上的手術,真的產生了什麼可怕的副作用?
想到這裏,我心中愈發不安起來,考慮到剛才那欲言又止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的神色,相信他還是有話想說,隻是作為一個陌生人,我顯然得不到他的取信,看來唯有找到肖本奇,才能更進一步地把事件弄清楚了。
我邊想著,人已經快步走出了殿堂大廳,穿過前院,沿著那條碎石小路返回到下車的地方。由於沒有手機,無法直接聯係肖本奇,再加上四周無比荒僻,根本看不到任何有人煙的跡象,於是我隻好順著山路,徒步下山再說。
連走帶跑,也足足花了二十分鍾才下到山腳,顧不得緩口氣,我便迫不及待地尋到一處公用電話亭,不出所料,接電話的肖本奇已是話音朦朧,顯然一下飛機,他便開始補起了覺。
不過當我隻是簡略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後,電話那頭猛然變得高亢而精神起來:“在哪裏?你現在在哪裏?”
不用去想我也感覺得到肖本奇此時的震動和驚喜,但是我並不打算在電話中講太多,隻是詳細地報出我所在的地址即收了線,畢竟讓他爭分奪秒地趕過來才是關鍵,至於其他的,見麵再說也不遲。
整整四十七分鍾,我幾乎是看著表掐算著時間,終於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出現在視野裏,由遠及近駛到跟前,不待它停穩,我已是急不可待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然後吩咐司機繼續往山上開。
副駕駛位的肖本奇起初一見我,也是有些驚愕,想必我的裝扮使他未認出來,不過好在從聲音上還是能夠分辨出來,是以他的神情很快平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車便到了目的地,在將我倆放下並駛離後,周圍再度陷入了一片令人生畏的靜寂之中。肖本奇對這樣的氛圍顯然有些不適,他環視了片刻,才開口道:“你是說,老師就在這裏?”
“是。”我沉沉點了下頭,說:“前麵有一座廢棄的寺院,大約一個小時之間,我就在那裏麵跟他見的麵。”
這句話,看起來並沒有解釋清楚什麼,相反似乎加劇了肖本奇的困惑,他急忙追問道:“那他是如何聯係上你的?見麵又是為了什麼?還有,你這一身裝束,也是……”
我不待他說完,便擺了擺手,打斷道:“現在恐怕不是細說這些的時候,最要緊的,是他想見你。”
“見我?”肖本奇不解的表情依舊難掩,他瞪大著雙眼望著我,語氣中充滿了詢問。見狀,我隻好報以苦笑,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也一定想迫切弄清楚究竟什麼狀況,是以頓了一下,我簡明扼要,將一切講了個大概。
肖本奇自是聽得目瞪口呆,顯然事情超出了他所能料想的範圍,緩了半晌,他才喃喃道:“你該不是認為,老師便是殺人凶手吧?”
“雖然我也不希望那樣,但最終的定論,恐怕還得警方那邊下。”我輕歎了一聲,說:“現在警方倒還沒有找到張倫凱,我想這或許是一個機會,能讓我們最先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說完,我飄了眼肖本奇,他偏著頭,麵目僵硬地發了會兒呆,才緩過神來,說:“不管怎麼樣,我都篤定老師是無辜的,畢竟我非常清楚他的為人。”
這句話,仿佛擊中了我的某根神經,也是憋在心中許久的一個問題,於是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真的認為,張倫凱還是原來的那個張倫凱麼?”
肖本奇不由地一怔,反問說:“什麼意思?”
我舒了口氣,道:“我們不是在荷蘭得知,張倫凱做過腦部的手術麼?他的腦內,被植入了另一個人的記憶,難道你不認為張倫凱實際上已經變成了……”
“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肖本奇接過話頭,幫我說出了想要表達的意思。不過緊接著,他便反駁道:“但如果那樣的話,他怎麼還可能記得我?還要你特意來找我呢?這如何說得通?”
我一時有些語賽,環顧了下四周,周圍的靜,與此時內心的混亂和不安形成鮮明的對比,我沉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裏歐,告訴我,你和老師見麵後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你不會這麼說,一定發生了什麼,對不對?”肖本奇倒是很敏銳,一下子便領會道重點,他直視著我,迫切地問道。
“的確。”我考慮了一下,說:“雖然對他不是很了解,但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見到他時,他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甚至可以說極其危險,就像是……,就像是一個瀕臨崩潰邊緣的人。”
我盡量地注意著措詞,避免使肖本奇事先就陷入一種恐慌,然而事與願違,從那一聲不吭的緘默之中,恐怕便可知曉對他的震動有多麼強烈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試著緩和一下氣氛:“也別多想了,站在這裏一切都隻是猜測,還是進去直麵當事人吧,說不定今晚,會是弄清楚一切真相的時候。”
肖本奇沒有表態,不過他的步子已經邁了起來,跟著我往前走去。兩人也沒再說話,按著原路,很快進了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