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橋本這麼一說，不禁一呆，怎麼，難不成沒有鮑爾森這個人，而是張倫凱為了掩飾什麼，故意杜撰出來的一個虛擬人物？不會吧，張倫凱的城府能有這麼深？我看了看肖本奇，而後者同樣也是一番迷惑不解的樣子。
    橋本龍一擺了擺手，表示我們曲解了他的意思：“並非說這個人真的不存在，我隻是在想是不是用的假名，如果那樣的話，你們即便有心去查，也不可能得到什麼結果。”
    我點了點頭，讚同橋本的話：“的確，鮑爾森本來就是一個北歐地區十分普遍的名字，少說也有大幾萬人，我想清查起來絕非易事，而且萬一隻是一個假名的話，恐怕會是一趟白費氣力的苦活。”
    “那麼，就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讓事情繼續下去了嗎？”肖本奇顯然有些不願接受現狀，但事實上，也確實找不出什麼別的方法來了。
    我並沒有急於下結論，而是想了一會兒，又轉向橋本龍一，問道：“你是否認為，張倫凱那天的驚人言論，跟他日後的精神失常有著某種潛在的關聯？”
    “我並不能那麼肯定，隻是有所懷疑，畢竟對他來說，顯得十分不正常。”橋本的表情依舊沒有多大變化，他撇著嘴，沉聲緩語道：“不過如果你們是來尋求張君精神失常的線索，那麼我建議，應該還是求助於警方。”
    我點了點頭，看似讚同橋本的說法，但實際上我心裏很清楚，警方的介入恐怕也不見得能有多大作為，甚至可能會適得其反，將事情複雜化。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警方的選擇還是不予考慮為好。
    然而，另一個擺在眼前令人困窘的現實卻是，依照我們手頭上掌握的這點信息和線索，同樣難以有所進展。本指望找到橋本龍一之後事情會有重大突破，但目前看起來，這個期望值顯然有些過高，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橋本與張倫凱隻是短暫見了兩麵而已，這在那“消失”的兩個星期中所占的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麼，剩餘的那些時間，張倫凱都利用起來幹了些什麼？或是見了哪些人？這無疑才是解開事情真相的關鍵了。
    現在對我們而言，僅僅隻是知道一個“鮑爾森”顯然遠遠不夠，必須得挖掘更多有價值的材料才行。於是我又問橋本道：“那麼在與你的交談過程中，除了鮑爾森，張倫凱還有沒有提及過其他的人名，或是地名之類的詞語？拜托請仔細回憶一下，這些恐怕都是十分關鍵的線索。”
    橋本皺起眉，眼睛微閉，像是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道：“我記得張君是曾提及過一個地名，好像說他的車放在那邊修理吧，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讓我想想……對了，托爾薩克。”
    肖本奇立即把隨身帶的地圖冊拿了出來，幾人粗略一查，便找到了位置，那是離市中心不遠的一個小鎮，估計約有三四十多公裏的距離。
    這時我和肖本奇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並默契地點了點頭，這意思再明白不過，假如張倫凱曾經在那裏出現過的話，顯然可以去碰碰運氣了。
    橋本龍一看著我倆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了意圖，他頓了一下，道：“張君出了這麼大的事，按理說我本該同你們一道，去查清事情的原委，可惜十分不湊巧，近段時間有很重要的事等著我，實在難以抽身，因此我希望你們能夠諒解。但是，這也絕不意味著我便袖手旁觀，你們的行動，我會盡全力支持和幫助，假如在資金方麵有所需要，盡管開口就是。”
    我這時笑了笑，道：“實在是感謝你的好意了，不過至於金錢方麵，並不是什麼問題，相反我們目前所急需的，應該是一輛便捷的交通工具。”
    橋本二話不說，取出自己的車鑰匙，遞給了我：“這對我而已，也不是什麼問題。”
    眼看時辰不早，我們又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橋本龍一送我們出來，並叮囑要保持聯絡，並把最新的進展告知於他。看得出來，橋本對張倫凱的牽掛，的確出自真心，盡管他們的國籍、文化、個性都迥然不同，但卻能建立起如此純厚的友誼，這在一個物質泛濫的時代，不禁顯得彌足珍貴。
    有了一台車實在是要方便得多，起碼在言行上可以不必有任何避諱，是以我自然而然地談及起張倫凱所謂的極端觀點來：“沒想到事情還真是舉步維艱，所有的線索都是模糊且不確定的，看來隻能是慢慢摸索前進了。哦，對了，有個問題剛才怕不合時宜所以一直沒問你，你說張倫凱到底發表了什麼樣的觀點，竟會令得橋本龍一拋出那樣激烈的言論，有如此嚴重麼？”
    肖本奇望著窗外，歎了口氣，過了半晌，才道：“雖然我並不知道老師的觀點是什麼，但橋本的那些話確實足以使人一震，感到不可思議。以老師的為人修養和在學術上的嚴謹，應該絕無可能得到那樣的評價……”
    像是沒有說完，肖本奇便不知為何收住了口，我見他心情似乎不大怎麼好，也就隨即岔開話題，沒再多問什麼。
    車開回酒店，一切還算正常，房間內幾處特意留有記號的位置都原模原樣，說明在出門後的這段時間裏，並不曾有人潛入進來，看來那位神秘的跟蹤者，還沒有神通廣大到無孔不入的地步。
    第二天一早，兩人隻帶了少量必備用品便開始輕裝上路，依照地圖的指引，正確到達托爾薩克應該並非什麼問題，然而在車開了有二十多分鍾後，我卻意識到遇上了麻煩，因為一輛銀灰色的車始終在後視鏡中頻頻出現，不用說，那個跟蹤者又來了。
    這家夥顯然是行家裏手，跟蹤的伎倆玩得十分嫻熟，否則也不可能二十分鍾後我才覺察。而肖本奇由於沒有這方麵的經驗，甚至根本渾然不知。
    雖說如此，但我也並不怎麼在意，既然樂意跟就跟著好了，反正我們的原定計劃照舊不變。不過若是對方膽敢來硬的，那我也絕對會奉陪到底。是以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我依然保持著平緩的正常車速。
    托爾薩克的確是個小鎮，當我們最終到達這裏之後，才明顯感覺出這點來。三層以上的建築幾乎難以見到，而且行人也非常稀朗，三三兩兩，圍坐在街邊的餐館桌椅，沐浴著暖暖的陽光，閑適地談笑風生。
    不過這些絕非是我們目光的流連之所，我們的目標，是要找到這裏的政府部門，並請求他們的協助，查詢此地所有與醫學相關聯的機構，從中篩選後，再去逐一拜訪，看能不能問到有關任何張倫凱的蛛絲馬跡。
    為了節省時間，我將車速放慢，準備就近問問過往的路人，此地政府辦公的位置。可就在這時，副駕駛位上的肖本奇卻突然猛地驚呼一聲，道：“天啦，那是黃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