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邱一鶴帶著孟岩直接奔向K城找車來，其餘人則組成小隊在路上行走。
    在隊伍最前方是張洛和拎著刀的李逢勝，後方則是賀雅和崔陸橋。
    賀雅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一路上一言不發。
    “你不是人。”崔陸橋用很輕的聲音道。
    賀雅愣了下，苦笑著點了點頭：“在這裏的所有人都該知道了。”她看了眼胳膊上為了驅退其他喪屍割出的傷口。那裏還結著黑色的血塊。
    “李逢勝也不是。”
    賀雅淡淡一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應該沒有暴露才對。是張洛先生嗎，我記得他有探測的異能。”
    崔陸橋沒有否認。
    “你們既然知道，又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因為知道你們是喪屍裏的例外。”
    “喪屍沒有例外。”賀雅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月亮，“喪屍都無法克製自己對血肉的渴望，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痛苦，但我還是忍住了。你知道嗎，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做個老師。後來我真的成了老師，我就想，我要讓我的學生們快樂的學習生活，讓他們的一生順利無憂，可是在我實現夢想的第二年，就發生了這種事。”
    崔陸橋心中忽然衍生出一種愧疚感，畢竟這病毒起源於他的兄長。
    “我班上的孩子其實很懂事，出事的時候，我們班正在搞活動，請了李老師來班上參加。”
    “四十多個孩子，最後隻剩下了十三個。
    我們帶著孩子躲到了四樓，樓下的人群阻礙了那群喪屍的步伐，我們成功地躲開了喪屍的攻擊。不過我沒有告訴別人，我在上樓的過程中被咬了。我沒有克製住自己，我咬了李老師。你們應該有看到四樓教室門口的那血了吧……那就是李老師留下的。我害了他。”
    “我們成了有理智的喪屍，李老師就每天負責去找吃的，他是喪屍，不必害怕喪屍的攻擊，所以一直很安全。
    可是某一天，喪屍們又來了。我們艱難地守住了那裏，卻也發現那裏呆不住了，就這個時候，你們來了。”賀雅看了看和他們相聚十米左右的隊伍，“其實，我們現在除了渴望血肉，還有血液不流動之外，其他地方和普通人差不多，我們是四級喪屍，我們很幸運，因為五級喪屍幾乎是沒有理智的，三級喪屍則在渴望人肉時會失去控製，我們恰好是能自我控製的。可是這也沒意義，我們還是喪屍。”
    “我們加了油回來的那段時間，喪屍在附近卻沒有攻擊，是因為你們？”
    賀雅點頭：“你們睡覺的時候，李老師把他的血塗在了車底。”
    崔陸橋緩緩道：“其實，我很佩服你們。”
    賀雅搖頭：“我們隻是為了送孩子們到安全的地方才會克製自己，送走孩子們之後，我們會去別的地方。”
    “你們很勇敢，所以……也有勇敢的學生。”崔陸橋想起今天那個忽然衝出來，將自己的身體送到喪屍口下的孩子，和那兩個，手牽手遠離了安全區的孩子。
    “你說的是菲菲？”賀雅眸色一暗，“菲菲是很討人喜歡的一個孩子。不過她的家庭不太和睦，父親對母親……不是很好。不過她很愛她的媽媽。今天那個喪屍身上，有和她媽媽相同的疤痕。喪屍的容貌變化，但皮膚卻沒有變化。那個喪屍，大概曾經是她的媽媽。”
    崔陸橋動了動嘴唇，他沒辦法形容內心的感受。
    “天亮之前，邱先生他們就該過來了吧。到時候，這些孩子，就要和我分開了。”賀雅的眼睛濕了，“他們會平安長大的，我知道。”
    ……
    孟岩停了車，然後看著孩子們一個個上車，最後問賀雅和李逢勝：“你們不上來嗎。”
    “我們感染了。”
    孟岩愣了一下，急忙道：“也許我的血對你們有……”
    “我們很早以前就是喪屍了，在遇到你們之前。”賀雅說。
    “你別開玩笑了……”
    “他們……沒有開玩笑。”崔陸橋開口。
    孟岩怔住了。
    賀雅擦了擦眼角，然後走到車邊，對車上的孩子說：“你們以後要好好學習，努力地活下去。”
    一個聰明的女孩看出了不對勁：“老師，你不跟我們走嗎？”
    賀雅搖頭，抽了抽鼻子：“老師要開始一段新生活，老師會很快樂，你們也要快樂。”
    車駛遠了。
    賀雅看向李逢勝：“李老師，我們一起動手。”
    李逢勝點頭，握緊了手裏的刀。
    片刻以後，李逢勝的刀砍斷了賀雅的脖子，賀雅的指甲也刺進了李逢勝的眉心。
    兩個身體同時倒了下去。
    ……
    “老師要開始一段新生活，老師會很快樂，你們也要快樂。”
    ……
    車駛進了安全區。
    那一刻，孩子們沒有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