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八話 蟬鳴時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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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傍晚放完學的時間,韓磊也沒有出現在學校裏。
做一個任務需要這麼久嗎?葉曉暗自嘀咕著。因為平時也沒有詢問過韓磊有關這方麵的事情,所以自己對此也是不甚清楚。
至於夏穎,則是認為韓磊一貫的懶惰體質發作,隻是這次發作得比較厲害,幹脆就請假下午不來了,因為韓磊自己走的時候本身就半開玩笑的說“這次走了可能我就請假不來了”,所以並沒有太過擔心。
照往常一樣推車回家,在走到下坡道的時候看到大概離著四五米距離的大榕樹上的葉蟬,他還是坐在枝幹上,雙腿放下來,在半空中晃蕩著,眼睛正對著前麵綜合樓的方向。來來往往的學生似乎看不到他,依然是嘻嘻笑笑地路過。
葉蟬沒有注意到在右手方不遠處的葉曉,看得很專注,葉曉想要打個招呼,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後還是沒有喊出來。
跨上車離開時,夕陽下葉蟬雙手撐住樹枝,零零碎碎的陰影仿佛碎屑一樣掉在他的頭發、他的鼻翼、他的脖頸,凝視著遠方一言不發,這個場景一直回蕩在葉曉的腦中。
那一刻的葉蟬,讓人覺得他是寂寞的。
第二天韓磊就回來了,他說著“明娜桑有沒有很懷念我啊”大踏步走進教室時,在做著筆記整理的夏穎就很順理成章地回了一句“誰會想你啊”。不知道算不算是傲嬌的一種。
因此,葉曉的生活還是按著原來的步調徐徐的進行著。
按著原來的步調的意思是,一樣的上課做筆記時被韓磊騷擾,一樣地聽兩個人鬥嘴,一樣中午時間三個人一起,還有一樣的在教室吃午餐。
坐在教室的時候,偶爾葉曉會抬頭看看窗外,隻是那棵榕樹離得他所在的位置有些遠,隻能看到樹中的一片陰影,不知道那是不是葉蟬。
回家是和韓磊結伴。
第一次的時候能看到葉蟬,他似乎也看到了葉曉,笑笑抬起手示意。接著遲葉曉一步出來的韓磊拉拉葉曉的衣袖問“你在看什麼啊”,葉曉稍微轉了一下頭,再回去看葉蟬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後來也就沒有能夠看到他。
就這麼過了一周。
葉曉在和韓磊夏穎一起從小賣部回來的路上時,故意在榕樹的路段放慢了腳步,接著指了指樹蔭底下提議道,“不如今天到那裏吃午餐吧。”
夏穎一推眼睛,“為什麼會想到那裏……”對於葉曉的提議有些疑惑不解。
“咦,這裏看起來還不錯誒。”韓磊倒是立刻就全盤接受了,“偶爾在外麵吃一次也行。”
葉曉的提議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吃完午餐後,葉曉磨磨蹭蹭地收拾餐具,讓已經收拾完的兩人先走。
“那我們走了,上課不要遲到哦。”走遠了的他們還不望回頭喊一句。
葉曉“嗯”地點點頭。
在都看不見兩個人的身影後,頭頂刷地一下一個人倒掉下來在葉曉的麵前。
“你出場能不能不用這麼驚悚的方法啊。”葉曉有些無奈。
“那是我的特色之一。”
葉蟬在樹上盤腿坐好,雙手交疊在胸前,“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真讓人開心啊。”
“啊,嗯……”
葉曉回答得含含糊糊的,耳廓也由於害羞而微微泛紅。
靠在榕樹巨大的枝幹下,葉曉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我想,再過不久,我也會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樣,無聲無息地隕落,埋葬在泥土裏,成為一個僵硬的軀殼吧。”聊到秋天的話題,葉蟬忽然間這麼說道,“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我的同伴了,是不是隻剩下我一個還留在夏末呢。”
想要說不會的,葉曉躊躇了許久也還是說不出口。
“大家現在,都已經死掉了吧。”
葉蟬說著,雙腿在虛空在輕輕地搖晃,仿佛昆蟲抖動著羽翼,發出斷斷續續,微弱的蟬鳴聲。像是一首挽留夏天的哀歌。
但葉曉明白,再過不久,這個夏天還是會慢慢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