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空蕩蕩的，暮色漸漸籠罩了四周，夕照拖曳著步子從客廳的大落地窗延綿進走廊裏，微小的暖黃與內裏逐步沉寂下去的黑暗形成對比。
    葉曉走到廚房，從儲藏食物的冰箱裏翻出一個巧克力慕斯蛋糕，因為是放置在下層的冷凍室，其上的巧克力塗層沒有太大的變化。他拿著一個勺子，依靠著冰箱一勺一勺的挖著蛋糕吃起來。
    蛋糕融化在唇上，依然有濃鬱的香味還殘留著散發出來，甜膩的滋味在味蕾上被咀嚼進口齒間。
    廚房裏的一切都被夕陽的鋪陳出泛黃的色澤，宛如老舊照片的舊時光的顏色，葉曉站在與光芒一步之隔的黑暗裏，一口一口機械地重複著吃蛋糕的動作。然後忽然間身體一僵，挖起蛋糕的勺子停在半空中。
    前胸貼著後背，感覺到來自他人身體的溫度，比自己稍高的體溫，暖熱從背部的皮膚滲進血管一路流到心底——是屬於於言的溫暖。
    葉曉拚命睜大眼睛，即使眼眶泛了一圈紅色也強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來，但反而心髒壓抑的跳動愈發清晰，沉重的壓著他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葉曉嚼著顫音問道。
    於言伸出手在葉曉的頭發上揉了揉，輕輕地歎口氣道：“你隻是太寂寞了……”
    強壓著的淚水還是一點點的滑落出來。
    白淩隔著玻璃窗看著屋子裏於言和葉曉的情景，轉頭對和他一起看那兩人的男子道：“你現在怎麼想？”
    景然微微笑了笑：“於言也找到了它想要陪伴的人啊。”
    白淩仔細地看對麵的人，雖然聽於言說了那麼久，但是真正的見到本人還是第一次，極淺的五官，算不上是英俊，不會讓人有驚豔之感，頂多能稱之為清秀，但是有種溫潤如玉的氣息，使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你和於言說的不一樣，”白淩作評價，“但是又和它說的相同。”
    對白淩這句自相矛盾的話，景然沒有什麼驚訝奇怪的表情，而是回答：“大概是因為我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吧。”
    “可能吧。”白淩讚成的點頭。
    既然被稱為“殘魂”，那理所當然的不可能是本人相同，不隻是擁有的力量，包括記憶在內的一係列東西“殘魂”都會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白淩忽然說道，“其實記憶這種東西，有時候沒有好過有。”
    景然聽出話中的一絲絲傷感，沒有接話。
    扭頭，白淩望著天空，大片的晚霞在尾端一直映到上方，顏色愈見淺薄，更深處的雲朵都被染得鮮豔，仿佛通紅的火燒雲。
    那時候，有這樣美麗晚霞嗎？……應該是沒有的吧。
    白淩與於言相見的情景，在腦海裏更加的清晰起來。
    那是個冬天。
    天氣預報說會一直持續著大雪，但其實雪從接近中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慢慢的小起來，即使這樣，外出的行人還是少到可憐，隻有上班族還在苦苦地挨著，連各處的學校都提早地放了寒假。
    太陽始終沒有出來，雪於是積得十分的深，路兩邊的樹也是被枝椏上的雪層壓得彎下了腰，有穿著厚重棉襖的頑皮小孩搖晃樹幹，上麵的雪噗地掉下來，小孩叫著跑開，積雪就在地上轟然碎開。
    自己就是陷在這樣的……
    等等，但是為什麼自己會躺在雪中呢？
    白淩皺起眉頭。不對，如果我在雪中的話應該有人會看到才對，而且我為什麼會躺倒在雪中不起來。
    沒有可以與這件事連接起來的記憶。白淩突然間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力。
    是記錯了？
    不對。白淩搖頭。
    “怎麼了？”看著他的景然問道。
    “腦內的記憶出了點差錯。”
    白淩產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他望向窗內的於言。也許問它的話，會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