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世界是靜謐無聲的。
    流水越過了一個坡道，往下潺潺的流淌，下遊蜿蜒不斷。風信子散落在綠色的原野，空氣帶著淺淺的青草香氣。巨大的樹冠撐開，間中掩藏著淡黃色的花苞，小小的，宛如一個孕育著新生命的胚胎。
    有什麼從泛著褐色的土壤中鑽出來，草籽、昆蟲，聽到淙淙流動的血液聲響，萬千細小的聲音，一點一點，一個，兩個……紛紛地冒出頭。
    但也並沒有這麼繁複。
    白淩推開房間的窗戶，把邊上的窗簾往左右兩邊拉近一點，讓戶外的星光透進的更多一些。有細碎的聲響從底下流進來，也許是夏日的蟲鳴，也許是遠處行駛而過的汽車，車燈光一閃而過，也許是夜風撞擊窗玻璃，但更可能的是眾多聲音混雜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熙熙攘攘的擠著進來。
    “這個時候進行儀式的話，需要更多的借助自然的力量。”白淩回過頭解釋道。
    葉曉了然地點點頭。
    於言走到畫在房間地板正中央的陣圖，附近的雜物都已經基本上被清理出去了，幽綠色的眼珠在黑暗中分外明顯。它指了指陣圖內裏寫著“封”字的圓形，“你就躺這裏。”
    葉曉聽從它的指令，走到中間平躺下來。
    “準備好了嗎？”白淩問道。
    葉曉想到什麼，原本閉著的眼鏡又忽然間睜開，望著頂上沉沉的像是要壓下來的天花板說：“於言，能最後再看一次你的人形模樣嗎？”
    貓妖也沒有問為什麼，搖了搖尾巴，變化成了自己的少年樣子。然後走到葉曉視線所及處，站一會兒，低下頭，“可以了嗎？”
    “嗯。”
    一直看著的白淩一揮手，“那現在就開始儀式吧。”
    “好的。”
    葉曉重新閉上了眼睛。
    事情總是發展得比想象要快。
    從答應到出現上麵的場景，其實隻不過隔了一天而已。
    午後。
    葉曉拉開門，率先走進去，拿下鞋架上最頂層的兩對拖鞋，自己換上其中一雙棕黃色上麵開了幾個孔便於透氣的拖鞋，對著身後走進的白淩說道，“你就換新買的這雙吧。”
    “好。”
    隻是進行著簡單的對話，不知道聊些什麼好，兩人沉默著穿過長廊走進客廳，陷入一種難以闡釋來由的尷尬氛圍。
    幸好還有於言在，它從沙發後探出頭，“白淩，你來幹什麼？”
    白淩挑眉，“你不是很清楚嗎。”
    於言被噎了回去。
    這邊，葉曉從冰箱裏取出兩瓶灌裝可樂，放到白淩麵前的察茶幾上，“喝可樂可以嗎。”
    “哦，謝謝。”
    白淩拉開拉環，“啪”的一聲，舉到嘴邊喝了一口。
    “你什麼都知道了？”於言看向葉曉。
    葉曉點頭。於言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白淩把手上的可樂罐放下，對葉曉說道，“可以讓我和它單獨談談嗎？”
    葉曉看看白淩，又看看於言——它低垂著眼瞼不做回應，“明白了。”說完就起身推出房間。
    聽到葉曉關門的聲音，白淩開口道：“不管怎麼樣，這個儀式一定要進行下去的不是嗎。”
    確實。於言不能否定他的說法。
    “所以不要討論我的行為。”白淩伸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於言。
    深吸一口氣後於言說：“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那應該是我想對你說的話，”白淩撥過額前的劉海，“你一定也明白，上次的不成功的儀式已經將你和葉曉的契約分割開來了，現在你們也沒有簽訂新的契約，而一旦那‘殘魂’出來，就會附帶著以前和你的契約的氣息，這方麵上，你必定是更傾向於那個人的……”
    最後他說道，“……那麼，你是要放棄葉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