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惡劣的天氣似乎都無法阻止人們想要尋歡作樂的興致，反而像是成了一個放縱的借口，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看到一幅門可羅雀的慘淡場麵，沒想到還是人潮湧動。地下車庫雖說不上車滿為患，也是“座無虛席”。難道正因為是下雨天，所以人們都不願意呆在家幹聽雨聲？
    色彩斑斕的燈光在舞池中旋轉，像一個迷幻的漩渦，引誘人們墮落。在迷離燈光的照耀下，人們手中隔世各樣的玻璃杯閃耀著熒光，連杯中的酒液都猶如五光十色的寶石，映襯著紅男綠女們手上的鑽石、名表，光華四射。
    舞場裏美女如雲，不過宮隨楓一進門，附近的男士都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斜過來，進而又快速地在她玉色的雙腿和V字領口遊移了三四圈，然後當然會看見被她挽著胳膊的我，又悻悻地轉回去。我不經意地笑笑，從前一臉霸道凶相的“母老虎”在國外混了兩年魅力見長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自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種狀況，伸著脖子東張西望，無視那些曖昧的目光。
    我拍了拍她的頭：“找白馬王子呢，這麼認真？”
    “找白馬王子能上這來？你以為我像你！我看看露露在不在而已。”
    一進門，我就瞄到了舞池裏的白露，也不知她的眼睛怎麼長的。穿著黑色的連身小短裙，高跟鞋，一轉身便能看見後背上用特殊別針製造出來的繁複花紋，讓人眼前一亮。更重要的，她正像磕了藥似的扭著，而舞陽則在吧台後麵擺弄著各色酒水。
    “嘖嘖，露露還是一點都沒變，隻要小舞在附近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輕輕一笑：“那你猜，舞陽知不知道？”
    宮隨楓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你都知道了，人家還會不知道？隻不過是想不想回應的問題罷了。”說完，跑過去與他們鬧成一團。我不服氣地在心裏暗暗鄙視了一下，說的好像我有多遲鈍似的，我早就看出舞陽八成是在裝傻！
    就在這時，我眼尾突然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我睜了睜眼，而後嘴角不自主地上翹。勾勾手指叫過場子裏的一個小弟：“把那個服務生帶到我辦公室來。”說完，帶著玩味的笑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整個三樓都是豪華包房，為客人的某些要求提供可行之所。不過有一間例外，走廊盡頭一扇不容易被發現的普通門後麵，是我在娛樂城的一個辦公點。娛樂城實際上是有四層，不過第四層隻有核心會員才能進入。將手指放在門鎖處的指紋識別器上，打開了門。
    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就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我邊說邊點了一根煙，看著小弟把人帶進來，我就揮揮手讓他下去。
    我閑適地靠在椅背上，邪邪地笑著，似乎是覺得這件事對我來說，真的非常有趣：“我本來一直覺得娛樂城裏的服務生服裝太過於正經，不利於客人娛樂的審美和心情，一直想換掉。不過——我現在有點慶幸自己沒有這麼積極了。”
    他穿著場子裏配發的製服，普通到乏味的白襯衣黑西褲，外罩西裝馬甲，暗紅色的領帶，銀色領帶夾掛鏈。雖不至於太過時，但在一個全是玩樂的地方，看著也著實不搭調。好幾次我都覺得，我是不是在場子裏安排了一群迂腐的老管家，而不是青春靚麗的養眼美少年。
    不過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啊。雖說是人靠衣裝，不過這衣，有時候也是要靠人裝的。同樣的衣服，什麼人穿起來就大有不同了。我正兀自在肚子裏打著小九九，對麵的人說話了：“你，是這裏的老板？”
    我不由失笑，這是實在沒話說了：“你看呢？”他張著一張看起來有點風流的臉，眉毛不濃，鳳目長睫，嘴唇很薄卻是透明般的胭脂色。很好看的男人，還無端端生出些豔麗的色彩。但是壓抑老式的製服又將這種豔色禁錮住，生生悶出幾分禁欲色彩，好似要開不開的花苞一般愈發勾人心神。所以我說，這套製服再適合他不過了。
    我翹起二郎腿，調侃他：“你挺厲害的啊，我下午剛把你掃地出門，你轉頭就找到了新東家。不過以後找工作前還是要事先多關心一下公司背景的好，免得像現在這樣，跑來跑去也隻不過是在如來佛的手心裏打轉。”
    我漫不經心地說這話。他一直微垂著頭，麵無表情。
    “那麼現在呢，老板說了這麼多，還是要再次把我掃地出門？”
    我輕輕吐出一口煙，擺擺手將問題扔回去：“你認為？”
    原本等著看好戲，卻不想他居然轉身就走：“你……”我心下有些波動，放下了翹著的腿，麵上還是不動聲色：“這麼沒自信，料定我會趕你走？”
    “不是我沒自信，你是老板，你想怎麼玩都無所謂。可以隻用一杯咖啡就把人趕出門，也可以一句話就叫人留下。我沒時間玩，這世界也不全都是你的。”
    “你是說我過於膚淺，不會看人。既然如此，何不表現給我看？”
    “老板，員工有沒有表現的機會，全看您給不給機會。錯過了人才或是收進了垃圾，那都要看您的眼光了。”
    我緊了緊手指，眼光瞬間犀利起來。他看起來還是半低著頭，不過我知道，他已經跟我杠上了，有點勇氣。我有點不明白，一個人，隻不過是從下午到晚上而已，怎麼就變了。也許真的是我沒有給他表現的機會。半晌，我又放鬆了下來，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嗬，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成功了，我確實生出了些興趣：“你叫什麼名字？”
    “安塵。”
    “恩——下去工作吧。”我掐滅煙頭，沒有看他。
    “謝謝，總經理。”我就隻聽見了這麼一句不鹹不淡的話，然後是關門聲，竟就這麼走了！！我驚訝地抬頭，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緩緩扯出一抹奸笑，修長的手指來回撫摸著下巴：“倒是很久沒人敢在我麵前這麼囂張了呢。有意思……”看來有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了。
    我正盤算著今後怎麼找些樂子，畢竟再奢華的日子卻一成不變，也有厭倦的一天。很久沒有出現這麼有趣的東西了，嗬嗬。
    腦子裏不停翻滾著一些念頭，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不由自主地扯出一抹無奈又諷刺的笑：“默默，是想我了吧？”
    清脆中夾雜著絲絲嬌媚的聲音通過無線電傳過來：“終於知道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在火星工作到廢寢忘食了呢。現在看來，大少爺是忙完了？”
    她特地加重了“忙”這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語氣透露出不滿。
    我不耐煩地皺皺眉，眼神暗了幾分。雖然不滿她的自以為是，不過說出來的話卻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紳士風度。畢竟，還不到鬧翻的時候：“看來小默默是有些生氣了。讓我想想，怎麼補償才好呢？”
    那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如，你來看看我啊，這就是最好的補償了。我們好久都沒見麵了。”
    “這有什麼問題，我現在就可以過來。”
    “那就說定了，等你！”末了還傳來一聲親吻的聲音。我輕笑一聲，收了線。伸個懶腰，我走向辦公室裏的配套洗浴間。洗個澡，去會會美人，長夜漫漫，也不失為一個有意思的消遣。
    “好無聊啊……”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張清冷又帶些豔色的臉，我真正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