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衣服搞成這樣，不知道還洗不洗的幹淨。沒讓他賠就很照顧他了。”
    “你還差這一件衣服。從前就是這死木頭樣，一張嘴不知道把多少嬌滴滴的女職員訓的淚汪汪。”
    “工作不好當然不能放過，你不知道姑息養奸的麼。”
    “難道美人也不能讓你動動惻隱之心？”
    “我不動這種玩意兒也照樣有美人貼上來。”
    “哼，沒想到原來那些庸脂俗粉讓你這麼有成就感。”
    “哦，很少聽你這麼準確地評價自己。”我有些想笑，不過考慮到身邊人可能會炸毛，還是忍住了。
    “你……我才看不上公司裏的男人呢，尤其是你這個狐狸臉。我還是比較傾向純人類的，沒有興趣跟半獸類談戀愛的。少做夢了！”
    “哈哈哈……”看著她嘟嘴鼓腮佯裝生氣的樣子，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兩人說著說著，話題就歪到西伯利亞去了，等到了父親辦公室門口，已經完全拐到了晚上去哪裏給她接風上麵，看來她準備乘此機會好好敲詐我一番。那個像螞蟻一樣的小職員，連一絲痕跡，還沒來得及留下。
    “進來。”清冷無情的嗓音在門內響起，宮隨楓吐了吐舌頭。
    “嘖，兩年沒見，陳哥這脾氣好像是愈演愈烈了。一定是被你這個不孝子給氣的！”
    “你……”我還沒來得及反駁什麼，宮隨楓就一把推開了門，賊笑著走了進去，我隻得撇撇嘴跟在後麵。父親的辦公室很寬敞，家具不多，卻偏偏透露出一種暗暗的貴氣。中間一張純黑的實木辦公桌，上麵堆滿了材料和文件。他正坐在陰影裏，埋頭在電腦前，跟那些好像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工作較勁。左邊是一個休閑吧，酒水點心一應俱全。右邊則是一件提供小憩的臥房。
    橫排窗戶外照射進來的清白微弱的陽光將辦公室一分為二，左邊冷色調的家具被照的泛起一層薄光，右邊則隱蔽在窗簾製造的灰暗之下。
    父親抬起那工筆畫一般的眼睛，輕輕地說：“小楓回來了。”
    “是啊，陳哥有沒有想我？”對著父親，也隻有宮隨楓才敢繼續這麼脫線。
    父親淡薄的唇邊泛起一抹笑：“想你回來工作。”
    宮隨楓瞬間垮了臉：“不是吧，剛一回來就要被壓榨。”
    “是檢驗你兩年間的學習成果。”
    “我還以為可以先玩一段時間呢！”
    “倒也不急，晚上讓梓蕭給你接風，順便見見故人。”
    “艾，你不去嗎？”
    父親沉默了一下，卻說：“我還有事，抱歉了。”我無法解釋自己心中湧起的感情，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陣陣失落。宮隨楓倒是個人精，杏眼在我和父親之間瞟了瞟，就不再說什麼。一屋子靜默。這當頭，父親開口：“辦公室已經給你收拾好了，去看看吧。梓蕭留下，我有事跟你說。”
    聽到這話，宮隨楓迫不及待地應了一句轉身就走，還不忘衝我擠了一下眉。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我才做到桌子對麵的椅子上，麵前立刻甩來一張淡雅的鎏金邀請卡。
    “中延酒會？”
    “兩天後。”
    “哼，八成是鴻門宴吧。洛丁那個老家夥最近被我們的貨占了不少市場，終於沉不住氣了，怕是有點頭疼了。”
    “酒會還有其他商家參與，倒時會是怎麼個情況還不好說，你準備一下，倒時候一起去。”
    “知道了。”幹巴巴地應了一聲，我依舊低頭看著那張沒幾個字的邀請卡。洛丁，陳氏最大的競爭對手中延的當家，我見過他一次。說他是老家夥是因為他比父親還要大上一點，其實他看起來並不老。最了解自己的人，莫過於自己的敵人，他的目的自然大致瞞不了我。不過我還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是個危險的人。基本上來說，我們都是同類，可我對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多提三分戒心。隻因唯一一次見到他，那陰霾狠厲的如黑洞般的眼睛，和眼裏那些罕見的意味不明的情緒。
    許久，父親沒再說話，我漸漸尷尬起來，邊說邊站起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我走到門邊，背後才飄過來一句：“現在，晚上睡得好嗎？”
    我身形僵了僵，嘴唇開開合合，終究隻說出兩個字：“當然。”
    這個男人，拋棄我的時候，毫不留情；收留我的時候，冷麵無情。現在呢，想跟我玩起“父子情深”的把戲了。對於我不領情的頂撞和挑釁，居然也毫不動搖，要是換在從前，早就幾把眼刀把我打成篩子了，真真可笑。我不知道為何會有這些改變，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好像某一天早上突然醒來，就發現，世界似乎變了。
    可惜他始終不是個情深的料啊，就算演戲，也會漏洞百出。我知道，這個男人，是沒有情的。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他隻有他自己，也隻有像他這樣的人，才能做到今天的地步。
    更可笑的是，有時候看見他故作深情的目光，我竟然會覺得，心上的冰層似乎要裂開了。
    我默默嘲笑自己的天真，他的演技是越來越好了，連我都要被騙過去了，連我都，覺得害怕了。如果沒有了這一層擋箭牌，我會怎樣？我沒有敢想。所謂的虛情假意，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他從不提起媽媽，從不！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我無法諒解。
    天陰陰的。到了傍晚，終於開始下雨……
    宮隨楓還是跟以前一樣，有時候安安靜靜的像個小白兔，有時候又嘰嘰喳喳地像隻麻雀。比如現在吧，非要我帶她上鳳華樓，我是一籌莫展。倒不是錢的問題，我現在完全可以拿錢當擦屁股的草紙，但是……
    “你也知道鳳華樓是什麼地方的，我沒有提前訂位。臨時去的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排到位子，下次帶你去拉。”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我在國外吃三明治吃的舌頭都僵了，好不容易回來你還這麼吝嗇。不就是多等一下麼，我很想念那裏的水晶蝦仁滑蛋的。”
    嘮嘮叨叨跟她辯駁了半天，最後還是我敗下陣來。而後果就是，到了鳳華摟一個多小時後，才排到位子。由於心情不佳，什麼水晶蝦仁滑蛋，吃到嘴裏通通都是豆腐渣，難為宮隨楓還一臉的傻笑。直到到了娛樂城，心情才好些。
    父親把一部分產業歸於我管轄的時候，也包括這個娛樂城，它算是陳氏下麵一個較小的產業。一樓是酒吧舞場，二樓為餐廳，三樓就是豪華包房。這樣的地方紙醉金迷，燈紅酒綠，不分職業不論貴賤，隻要你今晚有錢，你就是VIP。金錢世界擁有的不僅僅是罪惡，還有某種意義上的簡單。
    我們到達娛樂城的時候，雨已經下的很大了，天公正在一盆一盆地往下潑水，稀裏嘩啦地似乎要將世界毀滅一般……